天黑风高杀人夜,夜半无人私语时。
“事情办的怎么样?鄂兰巴雅尔的丈夫同意和我合作吗?”
“那个男人只说还要再考虑,但奴才觉得这只是推托之词。”
“哼,他果真是个废物。也不知道鄂兰巴雅尔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废物!先别管那边了,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也许可以找到一个更有力的合作伙伴。”
自称为“奴才”的人附耳过去,“大清……嫡子……为质……”的字眼隐隐飘出。
黑暗里,窃窃私语中,似乎酝酿着新的阴谋。
另一边,弘历、永璂、永璜,三人坐在帐中商议军情。
指着地图上标有准噶尔字样的地方,弘历问:“现在他们内部斗的正是激烈,你们说说,打算怎么做吧。”
永璜和永璂对看了一眼,永璜轻咳一声,道:“皇阿玛,儿臣和四弟之前商议的是,若我方急着出兵,反而会促使准噶尔部团结起来。所以,最好是等到他们争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我们再出兵围剿。”
“哦,这个法子是不错。”弘历点了点头,永璂注意到他眉梢上扬的表情,就知道弘历必定还有下文。果然,弘历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争斗双方实力相差太大,那么当他们内斗结束,胜利者摆平了内部一切反对的声音,这样一个强者将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弘历扫了一眼他们二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道:“退一步说,我们在准噶尔问题上,已经浪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和时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则竭’,若我们迟迟不采取行动,势必会打消军队的士气。”
永璜尴尬的挠了挠头,皇阿玛说的这些问题,他还真的没有考虑到。
永璂则吐出一口浊气,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也。
“在皇阿玛面前班门弄斧,儿臣愧不敢当。”永璂苦笑道,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与此同时,永璜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两人异口同声道:“恳请皇阿玛指教!”
永璂抬头的一瞬间,收获了弘历一记得意的眼神,不由哭笑不得,心里某个角落却泛起一丝甜意:两人摊牌后,皇阿玛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像小孩了,不过,他喜欢这样真实的皇阿玛。
如果弘历还是把永璂当做儿子一样哄,恐怕他才会感到吐血吧。
面对永璜和永璂的请求,弘历并没有直接回答,倒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起身:“朕十七年前派阿桂镇守西北,可不是让他来过家家的。准噶尔这场内乱,只有当几个候选人势均力敌时,游戏才会好玩。”弘历直视两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说一不二的坚定。
永璜皱起眉头:“按照皇阿玛的意思,这场内斗,我们也要参与其中?”皇阿玛莫不是想扶植其中一个势力,来与其他人比拼。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弘历不再故弄玄虚,直接拿出一则密函:“你们来看。”
永璂仔细阅读,信上极尽详细的描述了已逝大汗策零的几位儿女的生平事迹,其精彩程度完全不输于清廷的宫斗大戏。“看来,除了幼子太小不足为惧外,其余没有几盏是省油的灯。”他顿了顿,沉吟:“皇阿玛难不成就是想扶植幼子,让他与两位兄长争斗吗?”不待弘历回答,永璂就自己摇了摇头:“不妥,两方的实力差距太大,若我们贸然插手保住幼子,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得不偿失。”
永璜也赞同永璂的观点。只是,这么一来,似乎没有最佳的人选。次子那木扎尔是正统的大汗人选,人心所向;长子喇嘛达尔扎为人心机重,野心大,早就觊觎汗位;幼子策妄达什只有七岁,势力不大。那么,就只剩下……永璜睁大了眼睛。
看见他们吃惊的表情就明白他们是想到了,弘历笑眯眯的持以肯定:“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朕准备扶植的,是长女鄂兰巴雅尔。”瞥到两人不以为然的神色,弘历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可不要小瞧这个女人,她可不简单。那木扎尔能顺利上台,是她从旁辅助。只不过呢,登位后的汗王权利欲增长,又为人多疑,出其不意的将她囚禁起来,否则那木扎尔的汗位还可以再坐的久一点。”说出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结论,弘历却是一脸的兴致盎然,唯恐天下不乱。
排除先入为主的“轻视女性”思想,永璂很快跟上了弘历的思路:“根据密函上所说,鄂兰巴雅尔与准噶尔一些贵族的关系非常密切,那木扎尔将她囚禁,势必会引起部分贵族的不满。那么,喇嘛达尔扎就可以顺势抓住这次机会,将其弟从汗位上……拉下。”
久呆在军营里,又是直肠子的永璜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擅长,但他还是觉得扶植女人上位这件事不太靠谱:“皇阿玛,咱在这算计来算计去,可人家准噶尔怎么会认一个女人坐汗位呢?”
弘历拖长了声音,显得格外懒散:“谁说朕是要推她上台啦~”
不是推她上台,那你们说了大半晌,是在说个啥?
永璂微笑的冲目瞪口呆的大哥解释:“皇阿玛的整个计划,不过是为准噶尔的内斗添一把火。次子太笨,不是长子的对手。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将长女重新推到权利争斗的中心。至于她会不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和我们无关了。”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会听我们的话呢?”永璜喃喃道:“虽然现在她是被囚禁了,但也因此安全了啊。为什么还要回到中心圈呢?”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看得明白。权利会使人迷失方向,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样。”弘历毫无诚意的感叹一番,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就算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朕也会找出她的弱点,让她站在喇嘛达尔扎的对面。”
永璜继续追问:“可是,皇阿玛,自圣祖以来,准噶尔部的人品差几乎算是公认的了,他们出尔反尔的事情做得还不够多吗?您怎么能保证长女以后不会反咬我们一口呢?”
“永璜,你还不明白吗?朕根本不在乎他们内部怎么斗,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加速准噶尔的灭亡。朕也不在乎结果会是谁上位,因为最终它都会回到朕的手里,成为大清的所属。就算是女皇,也只能由大清的公主来做。”
永璜显然是被弘历这一段野心昭昭的言论震住了,相反的是,它非常对永璂的胃口。
——吃肉神马的,连皮儿带骨头一起咬碎吞了,才带感嘛!
不过,是个男人听了这段几乎堪称“不要脸”的宣言,都会热血沸腾的【喂
“儿臣愿为皇阿玛效犬马之劳!”
趁着帐中无人,弘历对着空气突然开口问:“暗卫七,你对四阿哥有什么看法吗?”
话音刚落,帐中明显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暗卫七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四阿哥虽然看待事情还不太全面,但悟性强、一点就透,有成为王者的潜力。”
“恩,”弘历煞有介事的说:“评价很高嘛!不过,有成为王者的潜力,这句话你也真敢说得出口。说说看,你的原因?”他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要知道,宝宝这厮扮猪吃老虎久矣,现在居然有个人摸到点他的本质,弘历怎么能不好奇~
“四阿哥只用了一个女子,便使硕王府覆灭,将硕王府的势力一朝吞并;又在民间成功修办了学堂,赢得了声望;其次,接待英国使者,四阿哥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的姿态,既展现了大清的皇者风范,又给了英国使者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轻视我大清……诸如种种,难道还称不上有王者潜力吗?” 说完这句大胆的话,暗卫七掩饰般的伏□子,任冷汗滴落在地上。
然而,皇上并没有像他预料之中的勃然大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星宿对朕说,他很看好你。这回,他总算是没看走眼。”弘历渐渐敛了笑容,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若无意外,你就是辅佐下一任帝王的粘杆处首领。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即使皇上是在暗示“四阿哥是下一任帝王”这样重量级的大事,暗卫七仍不改风格,平铺直叙道:“奴才明白,奴才定会尽心尽力辅佐四阿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能把这样的豪言壮语也说的如此不温不火的人,弘历终于对这个星宿钦点保护他来西北的暗卫,产生了一丢丢兴趣。他仔细端详暗卫七,对方熟悉的轮廓唤醒了弘历的记忆:“朕记得你,宝宝小时候就是你去保护的吧。还有,被派去煽动‘荆州之役’的暗卫也是你吧。”他用手指点着唇,颇感意外:“原来星宿早就开始培养你了。朕就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这明显不需要暗卫七的回答,事实上,在暗卫七看到弘历无意间的动作时,便不由想起昨日的尴尬。西北不比京城,又是时局复杂的时候,星宿留在宫中为皇上斡旋,离开前特意嘱咐他要随时随地跟着皇上,保护好皇上的安全。他是这么答应的,也是这么做的。但苦逼就苦逼在“随时随地”这四个字,这也就意味着永璂强吻弘历的那一幕——暴露了。
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说的不要说。这是身为暗卫必须遵守的守则。如果不是四阿哥的迫不及待,导致他没有及时退下,他也不会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天家最尊贵的两父子竟对彼此抱有不伦的情感。
“你退下吧。”头顶传来帝王平淡的声音。
暗卫七不经意间瞥到弘历那双仿佛洞若观火的黑眸,心中一凛,“刷”的一下原地隐身。
弘历不明所以,第一次对自己外貌的杀伤力产生怀疑,他长得没那么可怕吧。
又一日,永璂找到在军中巡视的弘历,含笑道:“厉先生,既然来了西北,总不能天天伏案工作。不如去放松放松,你我二人去赛马吧!”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他们冰山脸的指挥官也会笑的一脸春暖花开,他们一定会以为对方脑子有病,但是现在……军营里,来来往往的士兵们见到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有些人还不怕死的起哄着要去看两人赛马。
听了永璂的提议,弘历有些心动,能在这广袤的大草原上尽情的骑马驰骋一番,也不失为人间一大乐事!于是,他痛快的答应了。
临走前,永璂给围观群众丢下一个“谁敢跟上来就有谁好看的”眼神,笑话,好不容易制造出一个二人世界的机会,怎么能让其他电灯泡搅和了呢?
只是,
众人中毫不起眼的一名小兵悄悄递出一枚隐晦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从第三卷起刷开了新地图【准噶尔】,明天骑马+遇袭
明天晚上更新章时,大家可以再刷一下66章,远目,应该会有福利
最后,求评哦~谁是第200个留言,需要截图留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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