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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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块炼法炼铁,由于温度不够,练出来的海绵铁不但杂质非常多,而且含碳量低,无法获得含碳量在2%左右的钢,所以在天马王国,在中州,钢是一种十分稀有,又极其昂贵的物资。
据李铮的记忆,现在中州人现在通行的炼钢的方式,是渗碳法。这种方法工艺非常简单,就是把熟铁反复加热,与炭火接触,然后反复锻打,重复多次,最终得到钢。
这种炼钢方法,非常费时费力,比炼铁耗费的人工还要多的多,而且锻造出来的“钢”只是表面碳含量得到提高钢化了而已,在内部其实还是铁。所以这种工艺归根结底,还只是一种在锻造中增强铁器表面硬度和耐久度的工艺,而不是真正的炼钢术。
因此,真正的钢,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能够冶炼出来,一旦要是能在这个时代炼出真正的钢来,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李铮搜刮了脑袋里的记忆,当年看的那些书籍,小说里有关炼钢的流程工艺配方非常多。从汉代的炒钢法,到南北朝的灌钢法,再到明朝的苏钢法,以及近现代的坩埚炼钢,平炉炼钢,转炉炼钢,具体的工艺流程,材料配方基本上都有。
但是他仔细推算了一遍这些炼钢法之后,他发现,以他现在的条件,越是先进的办法越没办法采用,比如像坩埚炼钢、平炉炼钢需要的耐火材料他现在就凑不齐,至于转炉炼钢,需要的技术和设备太过超前,完全是有生之年系列。
因此,他现在真正可以尝试的,便只有古代劳动人民采用过的炒钢法、灌钢法,或者苏钢法。
这三种炼钢技术中,炒钢法和苏钢法对炼钢人员的经验要求非常高,要能够精确掌握炼钢过程中的火候、时机、原料配比,才能炼出高质量的钢来,这对李铮这种满脑子理论,却没有一点实际操作经验的人来说,这两种技术方案显然很不友好。
而灌钢法显然要简单多了。这种炼钢技术起源于南北朝时期,最原始的灌钢法是将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度熔炼,使铁渗碳成为钢。到了宋代,人们改进了工艺,把生铁片嵌在盘绕的熟铁条中间,用泥巴把炼钢炉密封起来,进行烧炼,效果更好。等到了明朝,人们又进行了改进,铁匠们把生铁片盖在捆紧的若干熟铁薄片上,使生铁液可以更好均匀地渗入熟铁之中,并且摒弃了原来用泥封炉口改用涂泥的草鞋遮盖炉口的方式,使生铁可从空气中得到氧气而更易熔化,从而提高冶炼的效率。
显而易见,灌钢法更为简单易操作,风险低,李铮家现在也有足够的条件实现。毕竟铁是昂贵的,李铮现在还没有可以用来反复做试验的资本,他必须尽快解决眼下的家庭经济危机。
计议已定,李铮的心情又变得开朗起来。见李三依旧愁眉苦脸,他便安慰道:“放心,爹,咱们还有40斤面粉,可以撑个十天半月,这段时间,咱们好好想想办法,总能度过去的。”
李三叹息:“不止我们家啊,你郭叔叔家还有三个孤儿寡母,难道就不管不顾了吗?咱们家这点粮,也撑不了多久。”
听了李三的话,李铮脑海里浮现出郭安妻儿的形象来,他清晰记得,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是跟郭安的儿子郭栋是拜把子兄弟,郭安的女儿郭良,打小就是他和郭栋的跟屁虫。一想到他们现在失去了父亲后还得忍饥受饿的场景,李铮想要炼出钢来的心便更迫切了。
他于是压低嗓子问李三:“爹,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铁?”
李三奇怪的看了眼李铮,不过还是回道:“熟铁还有四五斤,矿石还有十来斤,不过这些铁不能动,还有半个月就要交铁税,今年的税额是一人两个银币,咱们家四口人,总共要交八个银币,现在黑铁堡给出的熟铁收购价格是一斤铁一个银币,咱们家这些铁就算全卖了也不一定够。”
李铮皱眉:“黑铁堡一斤铁器卖1500铜,现在800个铜币才换1个银币,相当于他从咱们这回收熟铁后,转手就是赚一倍差价,真他吗黑。”
李三叹气:“没办法,我们的铁只能卖给黑铁堡,自己又不能卖!”
快到村口时,前面押着磨坊主的村民们停了下来,他们等李铮三人推着石磨过来后,将金富推到车前道:“人给你们带回来了,自己带回去看着吧。”
李铮一听这话就实在忍不住了,道:“听你们这意思,这家伙偷麦子的事,你们是要置身事外了?”
领头的村民看了李铮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事本来就是你这小破孩惹出来的,不是你们处理难道还要我们帮忙处理不成?”
李铮被这话气乐了,笑道:“敢情他没偷你的麦子啊,那你们是不是以后都不管这事了?不管上面怎么判罚,赔偿,你们都不要了?”
“呵呵,小子,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为领主会判他赔我们麦子?”领头的村民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就算是金富最终被审判砍头,你也拿不到一斤麦子,这磨坊,最后肯定是被黑铁堡没收。你费这力气,不过是给人家领主大人送好处,咱们又凭啥要出这头。”
李铮被噎的说不出话,旁边的李三这时道:“儿子,算了,刘忙说的也没错,这次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理应我们自己处理。”说完,李三对领头的刘忙道:“今晚麻烦大家跟我走这一趟,实在不好意思,等这事了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李三都欠大家一个人情。”
见李三这么说,村民们脸上的冷漠都消散不少,站在前面的刘忙还对他道:“李三,不是大家对你有什么意见,而是今晚这事,大家也都看到了,黑铁堡的那些领主大人,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平民当回事,所以大家认为,这事即使闹上去了,也不会对大家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才不想继续参与。”
李三点头:“我懂,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明白,太晚了,大家都赶紧回家吃饭去吧,这事就让我们父子自己处理吧,谢谢大家了。”
见李三这么说,村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有个别心有不甘的,也只能恨恨的对金富踢上一脚,再叹口气,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世道,然后闷头往家赶。
等大家都散去了,李铮发现李生还没走,便问:“你不回去么?”
李生呵呵一笑:“我来时就吃过饭了,现在回去也没事。你们俩现在又要推板车,还得押着这家伙,肯定不方便,我留下来帮你。”
这时,全程没说话的金富“噗通”一声跪在李三面前,痛哭流涕道:“李三,先前是我嘴贱,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但是千万别把我送到领主那里去啊。你想想,就凭刚刚他们那黑心的样,最后你肯定拿不到一丝赔偿,搞不好你还得惹上一身麻烦。你放了我,我马上赔你麦子,这些年你在我这里磨了多少麦子,我按十比一的份子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