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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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为什么要放了金磨坊？”回家的路上，李铮忍不住问李三。
刚刚金富一番痛哭流涕和忏悔之后，李三竟然同意让金富回去，这让李铮很是想不通。
李三不答反问：“今晚这事，你觉得就算是让领主来审判，我们能得到什么结果？”
李铮：“根据王法，盗贼财物一银币以上者砍手，盗贼财物一金币以上者斩首，金富盗了我们全村人十年的麦子，估计斩首肯定是够了。”
李三拍拍李铮的肩膀道：“这里面还有一项是，盗窃财物若无法追溯原主的充公。所以最终金富死了，他的磨坊肯定是被黑铁堡没收，至于我们这些被偷了麦子的人，几乎得不到任何赔偿，那我们为什么要来做这个事呢？”
李铮：“金富偷了大家的麦子，受到惩罚是应该的啊，难道你就甘心让他这样逍遥法外？”
李三看着李铮：“我当然不甘心，包括其他人都很不甘心，所有人都不甘心，但是不甘心有用吗？能把大家被偷走的麦子拿回来吗？”
李铮结舌。
李三继续道：“一开始大家闹着要把金富送去领主那里，也是出于一时气愤，毕竟黑铁堡里的人是什么德行大家平常也都清楚，所以真等在黑铁堡下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大家立马就都冷静下来，知道这事，真让领主参与进来，对我们非但没有丝毫好处，反而还有可能要被刮上一笔，所以与其让黑铁堡的人得了好处，我还不如卖金富一个天大的人情，让他给我一个实惠，而且，我也不怕他时候报复，毕竟，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说着，他还略为得意的拍了拍板车上的石磨底座。
听着李三的话，李铮沉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先前对村民们“相信封建领主会给自己主持正义”的评价不但是大错特错，而且还错的离谱。
不管是村民，还是李三，他们心里，对黑铁堡不但充满了警惕和仇恨，也看透了他们贪婪暴戾的本质，至于原本用来维护社会公平秩序的王法，在他们眼里，只是用来维护贵族统治的工具，他们宁愿坏人得不到审判，也不想让当权者得到好处，这群人，显然已经对眼前这个反动政权完全失望。
但是李铮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懊恼，相反，他很开心，因为他发现，他殷切期望的革命基础，显然已经具备。剩下的，就是点燃一支火苗，然后慢慢培育革命的火种，直到，星火燎原！
李铮扫了眼一直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帮忙推着板车的李生，心里开始活络起来。既然决定搞革命，那就得尽快建立一支可靠的革命队伍，眼前这个李生的人生经历，完全就是一幕活的社会黑暗史，这样的人，革命性是最强的。所以，要想发展革命队伍，最好先从这类人着手。
他斟酌了下语言，对李三道：“爹，待会我们请李生哥在家里吃饭吧。”
李三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这个当然，李生帮忙推了一路，辛苦了。”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了。”李生很不好意思的道：“而且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事情，你们不用这么客气。”
见他这样，李铮越发觉得这个李生值得拉拢，道：“对我们来说，今晚要没有人帮忙，咱们都不一定能推着这大家伙回的来。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接受我们的邀请才行，请不要拒绝。”
李生呆了下，好半响才慢慢点了点头道：“那，那就谢谢了。”
李铮笑了起来：“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
接下来，在李铮的有意接近下，两人之间的对话慢慢变多起来。李铮发现，李生虽然经历坎坷，但性格却并不阴郁悲观，他跟李铮讲述自己在矿井下的工作见闻，字里行间可以感觉到其中的风险和辛苦，但从他脸上，却经常可以看到笑容。
冶铁空气污染和噪音污染严重，所以铁村的几十户铁坊，都分布在村子的东北边，河流的下游。和村子里大部分土砖墙茅草顶的房屋比起来，李铮家的砖石小院算得上是不错了。不过这个不错也只是相比而言，在李铮眼里，这种要通风没通风，要采光没采光的石屋，也就是勉强能住。
“你这死孩子，又去晒谷场！”
李铮三人还没到家门口，李铮现在这副身体的母亲章婕已经冲了出来。
章婕今年刚满30岁，但从面相看起来，更像是地球上40岁的人。她身高有一米六，身材十分瘦削，脸色泛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足。
她冲到李铮面前，伸手就去拽他的耳朵：“你是不是嫌命长了？你前天那一下还没挨够是吧？你非得让你娘担心死才够是吧？”
“行了，李生在这里，赶紧去煮面吧。”李三拉住章婕，把面粉袋子塞到她手里，道：“孩子我已经教育过了，现在先去煮饭，孩子们都饿了。”
“还不是你，没出息的东西，要不是你，这个死孩子也不会去晒谷场给别人当靶子。”
“是是是，都怪我。”李三陪着笑，推着章婕往屋里走，然后对李铮道：“儿子，你带李三进屋。”
李铮对有些尴尬的李生道：“先进去坐会，喝杯水，有一刻钟，估计饭就好了。”
两人进了屋，一盏火光跟黄豆大的油灯搁在屋子里的木桌上，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端着个陶碗走了过来，里面盛的是还冒着热气的开水。
李生看着小男孩：“这是李钢吧，都长这么高了。”
李钢把陶碗放到李生面前，眼睛却看向李铮。李铮摸了摸他的脑袋，脸上露出个微笑道：“哥哥没事，不用担心。”李钢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转身朝后院跑，边跑边道：“我去给你倒碗水。”
李生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羡慕。
李铮问他：“你平时有玩的好的朋友吗？”
李生摇头苦笑：“哪有时间啊，天天蹲在矿洞里，再说了，别人也看不上我，不想跟我做朋友。”
李铮认真脸：“那我们做朋友吧，如果你不嫌我比你小的话。”
李生惊讶：“怎么会。”他忙摇头，然后又自己笑了起来道：“你要是不提，我都忘记你好像比我要小几岁。你今年多大来着？”
“13。”这时候李钢端来了水，李铮连忙接过，然后对他和李生笑道：“我觉得朋友可以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只要我们立场相同，阶级相同，就可以做朋友。”
“什么是立场？什么是阶级？”旁边李钢一脸茫然的问李铮。
李铮喝了口水，看了眼同样茫然的李生，道：“问的好，不过想弄清这个问题，你们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