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远望周仁杰大杀这群西夏武士,直看得血脉贲张,恨不得也加入战团,可是白景泰却让他守着元重,独自前去接应。等到敌人尽歼,才将元重和无邪带过来。元重下马从火堆旁边的地上抱起那个黑衣妇人,放声痛哭。
无邪走近才看到那个黑衣妇人虽然是满头白发,但妆容艳丽,相貌甚美,看上去比周仁杰他老婆也大不上几岁,并非是年老的婆婆,感到十分的奇异。
只见她面色泛青,触手冰冷,显然已死去多时了,而元重哭声不绝,就劝说:“我听婆婆说她找你很久了,想不到刚刚重逢就死于非命,现在婆婆死了,你跟随我们走吧。”
元重垂泪道:“谢谢你,小官人,我要将她安葬了再走。”
周仁杰上前谢过白景泰援手之恩,又见杨绫儿吓得花容失色,对这西夏武士恨极,从杨绫儿手中夺下柳叶钢刀,就要向中拳后萎顿在地的西夏武士头上砍去。
白景泰忙拦下他:“且慢动手,向他打探一下军情也好。”对元重说道:“你代我问他是什么人,身入宋境有何图谋?”
元重放下怀中黑衣女子,依言用西夏语询问一遍,那西夏武士虽然已是束手待毙,仍是昂然不屈。
周仁杰大怒,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利箭抵在那武士左眼之上,喝道:“你若不说,便废去你一双狗眼!”
武士仍是不理,周仁杰怒极,将箭插落下去。武士惨呼一声,一只眼睛已是废了。周仁杰又将箭抵住他的右眼,喝问:“你到底说是不说?”
这一次,那武士眼中露出惊惧神色,低声说了几句话,元重翻译:“他们是西夏明珠部的武士,此次潜入宋境是想夺取一部经书。”
周仁杰一凛,与杨绫儿对望一眼,杨绫儿失声道:“杰哥,我们此行如此隐秘,怎么会被西夏人得到消息?”
周仁杰大为恼怒:“西夏狗贼如此大胆,竟来打我们中天镖局的主意,当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手上又一用劲,将那武士右眼一并刺瞎。
武士惨呼连连,口中不住高声咒骂,周仁杰皱着眉头问元重:“这厮又说些什么?”
元重道:“他说明珠部的族长浪埋神勇无敌,定可为他报这毁目之仇。”
周仁杰冷笑一声,说道:“你告诉他,我是‘一飞冲天’周仁杰,今日留他一条狗命,让他转告什么族长浪埋,经书就在我手中,有种便来送死。”
杨绫儿埋怨道:“护送‘武经’事关国家大事,泄露了机密如何是好。”
周仁杰道:“这些西夏人正是为‘武经’而来,此处距离榆林狄青元帅的大营不过三两日路程,将他们引去一举歼之岂不是好。”
那武士一臂两目尽毁,虽是体魄强悍,也痛得险些昏死过去,此刻听到这一番话,忽然挣扎着站起来,从腰间取下一只牛角号放在嘴边,用尽全身力气鼓吹起来,立时一阵阵激越的号角声响彻原野。
众人都是一怔,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而忽然之间,旷野中、树林后、草丛里涌现无数人影,这些人个个披皮甲、负长弓、悬皮盾、持弯刀,正是西夏明珠部先锋神风军大举而来。
白景泰大惊,急忙掩着儿子向身后山岗退去,那元重大声道:“万万不能让小人亲人的尸体再落入西夏人之手!”
而在这乱军之中又如何加以保全,杨绫儿无奈之下,又打出一颗“雷火弹”,那黑衣女子顷刻间没入一团火焰中,这样虽带不走她的尸身,总胜于落入西夏人手中任其蹂躏,这样元重才始安心。
经此一耽搁,明珠部的前锋已经杀到,一名剽悍的骑兵甚至已冲到众人面前。
周仁杰张弓就是一箭,以他百步穿杨的绝技,又是骤然而发,本来是必中无疑,岂知这西夏武士一手挥刀,一手持盾,护住了头胸要害,周仁杰一箭无功,西夏武士安然无恙纵马直冲过来。
周仁杰的强弓硬弩只适于远攻,被敌人冲到近前就难以抵挡。就在紧急关头,又是白景泰挺身而出,迎着奔马挥刀劈去。
他见来敌众多,这一刀志在立威,实已尽出全力,只一刀便将这一人一马一刀一盾斩做八段,散落四边。
白景泰斩开奔骑后,踏着人马血肉当风而立,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有如战神临世一般。
后续而来近百明珠部将士,俱为其气势震慑,一时无人跟近,周仁杰趁机掩护杨绫儿、元重和无邪退至山岗上。
周仁杰还想故技重施,用弩箭和雷火弹消灭眼前这百十敌人,无邪却拉了拉他衣角,手指远方。
越过这队神风军向远处望去,就在西方极远之处,蜿蜒而来一队队西夏军队,兵器和铠甲为当空的太阳所映,也化做了一大片金色霞光,在大地上平铺开来。
白景泰和周仁杰夫妇眼中都流露出来的恐惧之意——在这样的大军压境之势下,一个人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难以相抗。
周仁杰:“西夏人大举侵入宋境,图谋不小,此事应尽快通知狄元帅,要元帅引兵征伐。”
白景泰皱眉道:“只是此地距离榆林狄元帅处太远,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需立刻返回青涧城,那里也有大宋驻军。”
于是在马上辨明青涧城的方向,纵马向东南方一路疾驰而下。
众人连续奔波,都是人困马乏,奔行数十里,速度便慢下来,追踪而至的西夏神风军渐渐迫近。
周仁杰说道:“如此下去,只怕未到青涧城,已为西夏骑兵追到。不如绫儿和白庄主先走,由我断后,将追兵引向歧途。”他解下马背上所负的包裹,递给了杨绫儿,叮嘱道:“绫儿,务必将‘武经’和‘惊神五箭’带到安全之所,我甩开追兵后就去青涧城与你相会。”匹马横枪,卓然而立。
白景泰带着这些个病弱妇孺转沿路前走,过了一阵,耳听后面喊杀之声大起,想是周仁杰与追兵接仗了。
杨绫儿料想丈夫独力难支,忍不住珠泪滚滚而流,白景泰奋然道:“岂能让周兄弟孤身奋战。”让无邪和杨绫儿先走,他回去接应。无邪见父亲将马匹也留了下来,那是绝意死战到底了,眼泪禁不住了也流了下来。
杨绫儿却咬着牙收起了泪水,催着无邪快走。无邪不住回顾,走出去数十里,也不见父亲回来,正要停下来返回去找,却听杨绫惊道:“怎么前方也有伏兵?”
此刻正在翻过一个山岗,只见前方旷野中灰尘飘荡,正有一队西夏骑兵飞奔而来,看来他们是在劫难逃了。
这时那个侥幸逃生元重却道:“小人的命是小官人和令尊救出的,现在到了报答的时候。”他强自支撑病体,将无邪从马背下推下去,叫了一声:“你们躲在这里,小人将追兵引开。”骑着马冲下山坡,在夏军之前一晃,折而向西。
无邪想不到这个病夫这么讲究,胸中一热,恨不得代他而去。可是等无邪从地上爬起来,却见那群夏兵对元重的吸引视而不见,仍是向他们这边疾冲而来,元重反而成功逃脱了危险。
无邪气得真想骂那些夏兵瞎了眼,怎么连这个大个活人都看不见,这一次他是真的恨不得代元重而去了。
眼见这队人马越奔越近,无邪和杨绫儿既无险可守,也无处可避,唯有送死的份儿了。这时却见杨绫儿从从背后摘下了大包袱——这包袱正是周仁杰交给她的。
无邪看见包袱打开来,里面露出了五支色彩缤纷、粗细有别,形状各异的箭簇来和一个黄绫包裹的方盒。
杨绫儿从中选出一枝银白色,有人臂粗细的巨型之箭,弯弓搭在弦上。此箭乍一看是个整枝,而无邪仔细一观察,却发现原来是万千根细如牛毛的尖针捆扎而成的。
她将手中强弓拉成满月,把这一枝似一羽箭又似万羽箭的怪箭,向着夏兵人马射了出去。
无邪看见这枝银色巨箭从夏兵头顶上掠过,没有射中夏兵中的任何一位,正埋怨杨绫儿也不瞄准了再射。却发现那枝箭在西夏骑兵阵中爆破开来,由一枝人臂粗的巨箭化做无数只牛毛细的小箭,射入人马队之中。
小箭虽细小,但极尖锐,爆破力道也是极大,攻击范围之广,力量之大,绝不逊于强弓硬弩乱箭齐发,根根入肉透骨,虽然不能令人中者立毙,却是个个失去了战斗和行动的能力。
一刹那间,山岗下数百骑人马全都中箭卧伏于地,旷野里一片惨叫哀嚎。
无邪张大了嘴巴,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般厉害的武器,杨绫儿:“这枝箭是‘惊神五箭’中的‘万箭’。先父生前在禁中宿卫,得蒙当今天子赐下太祖皇帝开国时遗下的五枝‘惊神箭’,他老人家在家中恭奉多年,从来没有使用过,直到临终前才交给了我。现在边关战事紧急,我和杰哥商议,将五箭献于军前,未想到先用在了这里。”
他们俩牵着马走下山岗,只见这些夏军兵马,个个尖针透体,虽然没有致命,却也痛苦不堪。无邪大摇大摆的步入其中,却没有人能够站起来和他对抗,不禁心中大乐。
杨绫儿来到一名军官服饰的人面前,喝问:“你们要到那里去?阻拦你们的那两个人脱险没有?”那军官全身上下足足中了十几枝细箭,已瞎了一只眼睛,但脸上惊慌的神色更胜于痛苦,就像遇见了魔鬼一般,不回答杨绫儿的话,手指着后方,大声的呼喝。
无邪也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可是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在西方的落日照耀中,天地间腾起了一片烟尘,而就在烟尘之下,灰扑扑的奔跑着无数野狼,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只,正向这边狂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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