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和杨绫儿终于明白这支西夏军队,可不是为了追杀他们俩个,而是在旷野里遇到了狼群,这才策马狂奔逃命而来。
无邪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所有的狼,不,也包括猫、狗、老鼠一切带毛的东西,加起来只怕也没有这狼群十分之一多,不禁心惊胆寒,强笑道:“周婶婶,你那惊神箭只剩四枝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杨绫儿面色苍白,声音微颤:“惊神五箭各有其用,只有这一枝‘万箭’才能一箭万发,其它的或光、或响、或爆,无法惊退这狼群。”
无邪忙道:“既然打不过,我们快跑呀!”
杨绫儿摇了摇头:“狼性最是坚忍,一旦锁定目标绝不放松,我们跑过一段,终要被它们赶上。”她忽然把无邪抱到了马背上,将内藏惊神五箭的包裹负到了无邪的背上,目注着他说道:“答应我,将这个包裹送到青涧城,请种世衡城主转交榆林狄青元帅。”
无邪一愕,杨绫儿又将一张盛满短箭的机弩和三颗赤色弹丸交到他手中,说道:“这张‘暴雨连环弩’每排九箭,可以连发六排,能够射去五十四箭之多,和这三颗雷火弹都留给你防身。切记,如果不能保全包裹,就将雷火弹掷于其上,宁可毁去也不能落入西夏人手中。”
无邪惊叫:“周婶婶,你把这些玩意儿都交给我,你又去干什么?”
杨绫儿微微一叹,朝给他笑一笑,忽然一鞭抽在无邪的马上,叫道:“我引开那些狼。”
马遇到狼群早已经是急躁不安,受了一鞭,立刻四蹄齐展,狂奔而去。
杨绫儿引开了狼群,无邪单人独骑,狂奔数十里后,终于慢了下来。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明月已挂在东边天空,照得四野清明,无邪极目四顾,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旷野之中。
父亲、周仁杰夫妇都是生死未卜,无邪又不识路径,只能信步由缰,任马徐行,想要遇到村落人家,再打听青涧城的方向。
天上月明,远处起伏青山清晰可见,旷野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狼清嗥,清风吹动稀树丛草,四顾不见村庄人迹,行在这寂清的旷野中,无邪忽然感到无所未所的孤寂。
再走下去,无邪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忽见前方旷野中有火光隐现,心中一喜,只要遇到村落或是游民,就可打听青涧城的路径了。
他正要催马前行,突觉眼前一暗,好似乌云遮住了月亮,抬头望去,只见头上正有无数蝙蝠横空掠过。
“怎么会有这许多蝙蝠?”无邪心中很是奇怪。而蝙蝠飞过,眼前重新清亮时,他注意到山坡下的一棵高树上,不知何时倒吊着一个人形黑影。
无邪乍见之下,心中一惊,搭起了“暴雨弩”,瞄准了黑影,大着胆子喝了声:“什么人在哪里装神弄鬼?”
只听那黑影道:“我走得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无邪听他说话,说的又是汉语,心下一松,架着弩箭,慢慢靠近过去,来到那人身下。
借着月光发现此人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虽然面色白里泛青,倒吊在树上显得行为古怪,但身上没毛,脚下有影,不像是传说中的恶鬼妖精。
在这荒郊野岭遇到只要是人类,无邪就已经很高兴了,学着大人的口气打招呼:“嗨!在下白无邪,敢问先生贵姓啊。”
这男子面无表情,声音也冰冷:“我是福星。”
无邪:“我有急事赶往清涧城去,却迷失了方向。你要是知道路径,麻烦你告诉我吧。”
男子凌空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来,说道:“我也正要回到清涧城,我们正好同行。”
无邪急着赶到清涧城,将这些东西送给姓钟的城主,再央求他派人来找父亲,也不辨真假,马上说:“你坐上我的马,我载你一程。”
那个叫“福星”的男子纵身一跳,上了无邪的马背,看他身量不小,却是轻若无物。无邪跟父亲学过轻功,见此人身轻如燕,轻功高妙好想还在父亲之上,不由得大为佩服。正要开口询问那男子从哪里学来的,能不能教给他两招,就在这时,前方旷野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人呼马叫。
无邪一惊,驱马疾行,待到那火光闪亮之处,登时被眼前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这处篝火本是几个羌民所燃,他们应该是刚从清涧城赶“鬼市”贩马归来,在这旷野中露宿一夜。正在欢歌畅饮之际,未想到祸从天降,空中突然涌现无数蝙蝠。
这蝙蝠身呈血红色,身形远较普通蝙蝠为大,而最令人惊惧的是口中含有尖刺,落入人畜身上即伸出尖刺,刺入肉中吸取血液。
羌民们骇然欲绝,纷纷挥动衣物拍打,但那血色蝙蝠密集如同暴雨,而且一经沾身,不吸足血液就挣解不开,一时间,这十来个羌民,数十匹马,都成了血色蝙蝠的口中之食。
无邪在旁边看见这千万只蝙蝠攻击人畜的异景,也是骇然失色。眼见这些羌民哀嚎翻滚,心中大为不忍,有心上前相助,却也知道在这许多血色蝙蝠的攻击下,靠上前去,只怕救人不成,反受其害。
无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动物,禁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福星:“这是吸血蹁蝠,专门以吸食血液为生,拇指特长而强,后肢也粗大,即能在地上迅速跑动,也能在水面上跳跃,特别飞行力极强,一日可达千里。它们非常贪婪,吸血总是不厌其多,白天潜伏在洞中,等到午夜前飞出山洞。除了嗜血以外,不能吃别的东西了。”
无邪只是随口一问,未想到他竟然回答这么多,就说:“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福星阴森森一笑:“因为我也是吸血蝙蝠呀!”无邪只觉得身上一紧,两只胳膊已经被他抓住。令无邪更为惊骇的是,在他裂嘴而笑的口中,此刻也伸出与血色蝙蝠同样的尖刺,慢慢贴近无邪的颈间,随时都有可能一刺而入,吸取他的鲜血。
无邪惊骇欲绝,奋力挣扎也无法解脱,就在小福星的尖刺就要刺了的颈间之时,突听一声断喝:“孽障!”一颗青色念珠从远处激射而至,正打在小福星口吐的尖刺之上。
福星一声厉啸,收回了受创的尖刺,纵身跃下马背。无邪死里逃生,只见对面飞步而来一个胖敦敦的小和尚,竟然是佛印。
他身上拖着他师父的金色袈娑,手中提着他师父的显形念珠,跌跌撞撞的跑来,远远就喊:“原来是你这吸血妖蝠在作怪,看我佛印小师收了你。”
福星尖笑一声,突然纵身跃起,在半空中双臂一展,手臂与胁下生出一片薄薄肉膜,仿佛一对翅膀,舞动起来,停驻在空中,果真是一只巨大的蝙蝠模样。
无邪大为骇异,看了看空中的蝠星,又看了看地上的佛印,感觉是进入了童年时父亲给他讲的神魔故事里。
佛印手指蝠星,怒叱:“你这妖蝠,无端残害宽州城中近千生灵,又来此地为恶,小师今日要替天行道。”
蝠星怪笑一声:“看你拿着智缘老和尚的法器,一定是他的弟子吧,你以为学说了师父的几句话,我就怕了你么?”双臂一收,从半空中直向佛印飞扑而去。
正如福星所说,佛印果然是徒具智缘法师其表,而无其师之实,法力修行上还差得远呢,装着师父的样子说几句大话没有唬住福星,心下也自慌了,蝠星未等扑到,刮起的狂飙已将他掀起个筋斗。
无邪想,人家怎么说也是来帮自己的,就取出暴雨连环弩来,张弩搭箭,中指一扣,连发十来枝箭,如疾风暴雨般射向空中的蝠星。
蝠星在空中左回右转,想要躲开来箭,但无邪射出的箭又急又密,终于还是肩膀、胸口同时中箭。
可是无邪想不到的是,蝠星中箭后竟是恍如不觉,掉倒过来,迅猛的向他扑来。眼见小蝠星尖锐双爪就要插到无邪的身上,无邪百忙中翻个筋斗,从马背上翻落下去,虽然摔了个狗啃泥,总算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无邪和佛印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只见蝠星的双爪在马背上抓出十个血洞,提起来伸出细长的舌头吸食手指上沾染的血液,尖笑:“这点手段还伤不到我蝠星。”从肩膀和胸口将箭拔下,令无邪吃惊的是,蝠星伤口上并无血液流出,而且转眼间就已愈合。
无邪正为伤不到他而忧虑,佛印突然从地上拾起一枝落箭,口诵经文,右手食指在箭簇上一点,箭簇幻出金色光华。低声对无邪说:“用这枝箭射他!”将箭放入他的手中。
无邪刚将这枝箭换在第二排弩箭里,蝠星已经从马背上跃到半空中,再次向他和佛印发动攻击。无邪紧忙张弩又射。
蝠星这一次完全不躲不避,直冲过来,这排九只枝箭倒有六枝射中了他。他长声尖笑:“你小子怎么这样傻?明知道射中了也没有用,还要射!看来今天你注定是我的晚餐了。”双翅一收,就要向无邪扑来。
佛印叫道:“谁说射中了没有用,你已经中了我的‘金刚破体咒’了。”蝠星一愕,这才注意到身上所中六枝,其中五枝都没有事,而在左肩上所中的一箭,血流如流,在空中支撑不住,重创落地。
他脸色大变,纵声尖啸,那些正吸食羌人人马血液的血色蝙蝠闻声纷纷舍弃已得手的猎物,转而向无邪和佛印二人攻来。
无邪眼见这许多血蝠化作一团红云铺天盖地而来,在这密如急雨般的攻击下,实在是无法防御。正惶急之时,却见佛印除下身披的金色袈裟,将自己整个盖在里面,总算他有良心,不忘了招呼无邪一起躲起里面。
无邪以为这单薄的袈裟起不到什么阻挡的作用,未想他们两个刚刚躲入其中,那袈裟就飞速旋转起来,化作一个钟状将他和佛印罩在其中。
血蝠在空中疾冲而下,而一与这袈裟相触,就如同撞在金石之上,折翼而落。片刻间,地上便落下一层或伤或亡的血蝠。
佛印不忘了向无邪吹嘘:“知道么,这是‘金钟罩体’的法术,能够将柔软的袈娑化成坚不可摧的防护罩,不要说小小蝙蝠,就是千军万马杀过来,也尽可以挡住了。”
无邪不无担心的说:“也不知道这袈裟能顶多久?我看那蝙蝠好多,撞死个千八百只的也不成问题。”
佛印:“你放心吧,我曾经看师父施展,袈裟旋转一个白天都没有停止过。”
无邪又问:“那么你能够转多久呢?”
佛印:“没试过,我想纵然比不上师父,转个个把时辰应该没问题吧。”他话音方落,无邪看那急旋的袈裟已经明显慢下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