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武道仙途

第三十九章 猫妖鼠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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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之后,白景泰父子、金台父女、元重等人来到了东京汴梁。

    东京汴梁乃是大宋的首都,又称开封府,地处中原腹地,最是山河形胜,水陆要冲。在远古时大禹划分九州时即为预州,先泰时为魏都,五代时梁、晋、汉、周四代建都于此,宋朝太祖皇帝立国时也定都于此。经过百年的建设,已成为“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军州辐辏之地”,实在是天下第一名城。

    一行人来到东京城,先到位于大相国寺附近的中天镖局报讯。

    中天镖局位居中原五大镖局之末,规模还称不上宏大。除去周杨夫妇,还有六名镖师,几十个趟子手,其中位居副总镖头的孟天轩是周仁杰岳父杨鼎的结义兄弟,号称是“一掌翻天”,也是江湖中成名的英雄。

    众人得知来人乃是举世闻名的豪侠,都是兴奋莫名,随即听说局主夫妇双双殒命异域,又转作悲痛。

    金台拿出周仁杰留以为证的“惊神五箭”中的第五箭,向众人说明了前因后果,众人才知道白景泰已成为继任局主。

    孟天轩对周杨一门最是忠肯,听说周仁杰留有遗命,带头拜见新局主。白景泰坚不肯受局主之名,只做总镖头,仍尊死去的周仁杰为局主。

    按照周仁杰遣愿,众人将他的尸骨葬于城南禹王台下。看着棺木没入黄土,金台祝念:“周贤侄,你一家人殒命异域,只有你一人尸骨还乡,也算是江湖一大惨案。但你的血脉在无邪身上得以延续,你的镖局在白贤弟手中必将发展壮大,也可以称无憾了。”

    无邪全身血液被换了一遍,身体大损,很是憔悴,好在田真幼承母教,年纪虽小却是精通医术,有她在旁边护理,悉心照料,精神渐旺。

    就在安葬周仁杰尸骨的午后,无邪和田真玩“躲猫猫”,无邪藏在一处假山石中,只等田真找来,猛的跳出来吓她一跳,未想到田真未到,白景泰和金台却先到了。

    两个人边走边谈,金台是急于回归江南安葬妻子,向白景泰请辞,说是明天就走。

    白景泰说:“嫂嫂是该早日入土为安,只是兄弟刚刚接手中天镖局,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这一次不能随兄长南下了。”

    金台默然半晌,忽道:“贤弟,你我兄弟同心,为兄有一件事不敢再隐瞒,只望兄弟听后能够平和心态,万万不要再添伤悲。”

    白景泰:“兄长有话但说无访,小弟非是激烈之人,况且刚刚经历生死,什么事也都看得开了。”

    金台点了点头,却又默然半响,才黯然说道:“当时无邪毒入血液,唯有用血脉融通之术为其换去全身毒血才能挽回性命。但是人身之血液循流,一但停止,人的生息也必断绝。唯有用定形针先封闭全身经脉,割绝阴阳二气,令人处于假死状态,才能去施以换血之术。阴阳二气不通,任督二脉断绝,是难以再练上乘武功了。”

    无邪听得心头巨震。他在襁褓中就开始锤炼体质,六岁开始习武,八岁起修炼内功,一年前又随父亲游历红湖以增见识。他自幼就立志成为一个像父亲一样的武林豪侠。哪里想到经此一劫竟然终身无法再言武,实已与废人无异。一时万念俱灰,比在清涧城面临生死关头还要难过。

    迷乱中,无邪听金台也在劝导父亲:“我辈为人,首重侠,次重武。无邪有仁侠之心就已经足够了,况且习武也未必是好事。浪埋、陶醉、伯一彩等人若不会武功,也不会杀人如麻,终遭天遣;周仁杰夫妇若非江湖中人,也可安享天伦;纵然武功练至为兄境地,若非贤弟舍命相助,也一样的要丧命异域。可见武功乃是一把双刃剑,不但伤人,还能害己。”

    他黯然一叹,低声道:“你的嫂子,如果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而非一代女侠,也不至于红颜薄命了。

    无邪听到父亲苦笑一声:“兄长教诲的是,小弟只有无邪一子,若不是期望过高,无邪这般小的年纪就带出来闯荡江湖,他也不至于遭此大难,能够因此而远离江湖,对他来说,未始不是好事。”

    金台:“贤弟不必怅惆,为兄岳父田七先生在医道上学究天人,必有弥补‘血脉融通’的弊端之法,为兄自当努力寻访他老人家的下落,尽力解除无邪之缚。”

    白景泰不言语,金台又说:“为兄甚爱无邪,只恨不能将生平所学相授。若是贤弟不谦弃真儿顽劣陋姿,愿与无邪结下这一门亲事。”

    白景泰先是大喜,继而有些忧虑,犹豫道:“能与兄长结为姻亲,那是白代一门无上欣荣,真儿天生丽质,冰雪聪颖,得媳如此,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只是真儿在兄长调教下,异日必为武学高手,江湖女侠。无邪却是经脉绝闭,今生无法言武,赢弱之质恐非真儿良配。”

    金台微微一笑:“贤弟是怕无邪不是真儿对手,要受欺辱么?为兄早已决意不教真儿习武了。一个女孩子重要的是贤良慧德,知书达礼,弄刀舞枪又有什么好?挟绝技而行侠江湖,对女子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白景泰和金台渐行渐远,他们所说的话却长驻无邪心间,我的武功全失了么?我要成为废人了么?我终生无法言武了么?不知觉间泪水模糊无邪的双眼,看着田真轻唤“无邪哥哥”,从他面前走过,无邪已提不起任何兴趣与她“躲猫猫”了。

    次日绝早,金台领田真、率沙暴、骑天马、架灵车辞行,白景泰带着我无邪送到京南十里的离亭。

    这离亭建于汴京城南惠济河畔,京中人士送别亲友多在此处。柳永词《雨霖铃》中“寒蝉要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就是描绘离亭送别的情景。

    此刻无色尚早,送别之人多未来到,亭中只有一对设摊买茶点的翁妪。

    金台拱手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贤弟就请止于此处。为兄告辞了。”

    白景泰黯然道:“小弟也不敢耽误兄长行程,就请到亭中,小弟以茶代酒为兄长送行。”

    两人相携步入亭中,要那老妪斟茶两杯,相对一饮而尽。白景泰原本以为路边茶摊,也没什么好茶,哪知入口清香,回味无穷,不禁微觉奇异,而且发现摊上摆放的各种点心也很精细,就要那老妪包几样来带给田真路上食用。

    就在这时,随着亭外龙驹一声长嘶,金台一脚将茶炉踢翻,出手如风,将烹茶的老翁提在手中,低喝道:“夏监丞,你千里追蹑,到底意欲何为?”

    无邪闻言一怔,面前这个老翁弯腰驼背,满面皱纹,与那个奸滑鬼祟的苏来宝实在是半点也联系不上。

    那老妪也惊道:“客官,这是何意,若不放手,老太婆可要告你欺凌老人家了。”

    金台抓住老翁的手不放,斜睥老妪,冷冷道:“‘九命猫妖,妙手宋嫂’的易容术虽然出神入化,掩去了此人面貌,却掩不去他自身气味。龙驹屡次被此人侵袭,闻到他的气味,便生警觉,你是休想骗得过金台的。”

    老妪听了,忽然格格而笑,看她的容貌,也不会比那老翁小上几何,听声音却很娇嫩。只见她在面上一抹,白发皱纹齐消,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面庞来,看样子年不过四旬,徐娘半老,仍有风致。

    妇人对金台笑道:“小妇人还以为金相公法眼如矩,识破了我的易容术,原来是另有玄机。”又对那老翁说道:“苏来宝,你也听见了,你之所以被发现可不是我易容术不到家的缘故,说好的佣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那扮作老翁的苏来宝知道狡辩不得,在金台的掌握下,突然含胸低首弓身,暗藏的背弩发射,三枝短箭闪电般地射向扣住他脉腕的金台。

    苏来宝要害受制,全身劲力已失,谁知道竟能以背藏的弓弩发射暗器,距离如此之短,又是促不及防,以金台如此武功,也唯有松开抓住他前胸的手,侧身躲开飞箭。

    苏来宝此举也不求能够射杀金台,只要这一脱身之机,纵身向亭外飞掠而去。

    只是他刚跃出数丈,忽然背后一道森寒之极的剑气涌来,刹那间罩住全身。他再不敢轻举妄动,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只见金台站在原地并未追来,但手中冷月剑隐现,剑势已罩定他。

    白景泰等人一直认为苏来宝与浪埋、陶醉等人同伙,蓦然在京师重地见到他,只怕尚有高手潜伏于左近。金台立即运起剑术中至高无上的驭剑之术,举剑遥对于他。白景泰也拔出烈阳刀逼住了那个妇人。

    苏来宝早就耳闻金台驭气飞剑击破浪埋等人,很清楚自己稍有异动,必定要被立斩此剑之下,只能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金台冷然道:“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意欲何为?”

    苏来宝在金台剑势的笼罩下,既不敢逃走,也不敢说谎,涩声道:“小人只是个盗马贼,千方百计想要谋取的是金相公的龙驹。”

    金台又问:“你与浪埋诸人有何关联,还有多少党羽潜入宋境?”

    苏来宝忙道:“金相公必定看出,小人本是鼠族中人,世以偷盗为生,与那些杀人放火的强盗绝没有联系。”只怕金台不信,又补充道:“妙手宋嫂与敝族颇有生意上的来往,她可以为小人证明,只有谋取宝马之意,并无谋害各位之心。”

    那妇人平嫂说:“金相公应该知道鼠族内有严训,绝不允许谋财而害命,苏来宝确与相公的仇敌没有关系,否则小妇人也绝不敢接这趟生意。”

    金台横了她一眼,冷笑道:“俗语有‘有钱能使鬼推磨’之说,金台虽没见过,但你这只猫妖竟会替老鼠说情,又不知得钱几何?”

    宋嫂笑逐颜开:“猫鼠本是一家,你想啊,要是没有了老鼠,要我们猫作什么?鼠族终年供贡于我,小妇人多多少少该作点事情。”

    白景泰听说她竟是猫妖,只怕方才茶中有毒,又着了女人的道,将刀逼近宋嫂的咽喉,喝道:“你现茶中放了什么毒药,快点交出解药。”

    宋嫂忙道:“小妇人只在茶中放了些香料,那是无毒的,只是服用后身体长时间散发一种气息,以便苏来宝能够追踪到金相公。”

    金台听说苏来宝与西夏人没有关联,面色顿缓,念及他无甚大过,便收回冷月剑,放他一条生路。

    苏来宝得以脱身,却不立时远遁,逃出十数丈藏在一棵大树后,料想金台的飞剑击不到他,又高声说道:“金相公虽然今日放过小人,小人还要尾随南下,誓将天马夺到手,有言在先,不要说我忘恩负义。”

    金台微怒,喝道:“你这厮若是还敢觑觎宝马,再来罗嗦,有如此树。”

    右手陡的一扬,随着一道雪亮白光闪过,苏来宝用以藏身的大树突然齐腰而断,整个树冠摇晃一下,轰然倒地,激起半天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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