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武道仙途

第四十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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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来宝吓得咋舌不已,知道金台的冷月剑只要再向前递出数寸,自已的脑袋也是不保,不由得仰天长叹:“我盗马是一死,不盗马也是一死,终究是要一死,金相公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小人。”

    金台对着这样一个死缠乱打的“小人”也是发作不得,只好劝道:“爱惜宝物之心,人皆有之,这龙驹乃是大宋边军统帅狄青将军赠送于我,算是有主之宝。你几次来巧取豪夺,已是不该,而且鼠族一向标榜是‘盗亦有道’,几番不得手还存觑觎之心,便是失去道义了。我告诫你还是放弃盗马的想法,否则不但徒劳无功,还要惹来杀身之祸。”

    苏来宝听了这一番良言相劝,不但没有警醒,脸上还露出悲愤之色,抗声道:“这龙驹本是我们鼠族先找到的,便应该是我族之物,你与狄青都是后来者得之,我不过是取回应得之物,怎能算是失去道义的盗贼。”

    金台奇道:“此马本是狄元帅在一年前于贺兰山下降服的野马,费了好些力气才驯练成为军马,‘狄青降龙’的故事在大宋党项军民中都是广为流传,你怎能诬为己有。”

    苏来宝反问道:“这是一匹汗血宝马,仅产于西方的大宛国,如何会在贺兰山下出现?”

    不待金台回答,恨恨道:“那是因为是我们鼠族一路驱赶而来,数年前我们鼠族在大宛国发现此马,汗血宝马己是罕见,而身挟肉翼更是亘古未闻,于是族长命小人不惜一切代价降服天马,小人万里追踪南下,费了无数心力,却每每失之交臂,那想到贺兰山下意外为狄青意外所获。”言下恨恨不已。

    金台未想到苏来宝为得到龙驹竟花费如此心思,不由喟然道:“所以你便潜伏宋境,伺机接近抢夺,正好我得赠此马路过清涧城,你才冒充监丞巧取豪夺,若非是昆昆仑奴发现,早已夺马远遁了。阁下的坚忍执著倒是令人感佩。”

    苏来宝黯然:“小人如不能盗回龙驹,必将受族中严惩,我盗马有愧于金相公不杀之恩,不盗马有背于族中严命,还不如以死以谢好。”

    忽然张开右掌,在掌中现出一剑。此剑狭长似缕,柔软如棉,收束时在他手中盘成一团握在掌心,施展之时抖成笔直延长数尺,正是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绕指柔剑”,也是一件不逊于神牛犀角的异宝。

    苏来宝突然现出此剑,在金台未曾阻止前,横剑架在自己脖颈上,大有金台不应立即自杀之势。

    白景泰很清楚苏来宝这种“盗马不成、以死相胁”的作法不过是无赖行径,料想金台必定不会加以理会。

    岂知金台略一沉吟,竟然说道:“金台有马无助己事,阁下无马却有杀身之祸。也罢,君子有成人之美,阁下就牵了此马回族中去交差吧。”

    众人听了无不惊愕,无邪张大了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拉了拉田真的手,低声道:“你爹爹他不是吃错药,变糊涂了吧。”田真白了我一眼,嗔道:“你再胡说,小心我不睬你。”

    白景泰皱眉道:“天马乃是异宝,兄长不要为屑小之徒所惑。”就连苏来宝也吃吃道:“金相公是说将天马送与我么?”

    要知道骏马如同利器,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更何况是这等亘古未有的肉翼汗血宝马,那是万金也难易的。狄青将如性命的天马赠与金台,这既是感谢他十年相助,又是慰他丧妻之痛,而金台只凭苏来宝一言便慨然相赠,众人都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金台说:“世间宝物唯有德之人才能享之,请你转告鼠族中人,得此马后多行侠义,切勿凭此为恶,否则金台还要讨回。”

    招呼昆仑奴解马相赠,昆仑奴自是不愿,向苏来宝怒目相向。

    众人见金台当真有意将天马送给苏来宝,都是大惑不解。宋嫂却忽然拍手大笑:“恭喜苏来宝至此可以脱离盗籍,恢复自由之身了。”

    苏来宝怔然半晌,陡然跪在金台面前叩头不止,金台侧身相避,说道:“龙驹虽是罕见的宝物,终究是身外之物,我既感佩阁下坚忍执著,又不愿让这样一个青年因此送命,是自愿相赠,不必行此大礼。”

    苏来宝俯首说道:“按照我部族百年相传的祖训,金相公赠马,就令小人恢复了自由之身,从此不必再操偷窃的贱业,这恩德无以为报,小人愿终身为奴,侍奉相公。”

    金台愕然。宋嫂解释道:“鼠族中的人生出来就要为盗,终身不得易志。但族中规定,若是行窃时失手,物主未曾追究还以欲窍之物相赠,这人就可脱离盗籍,成为自由之身。苏来宝几次盗马未遂,金相公阁下却以宝马相赠,就是应了此制,苏来宝从此再也不必为盗了。”

    金台这才明白,说道:“金台何德何能,敢为人主?阁下即已恢复自由之身,还是取了马畅游江湖吧,只要从此仗义行侠而不做恶事,就算报答金台赠马之恩。”

    苏来宝坚持道:“金相公如此仁侠,正是小人可以终身追随之主。小人脱离鼠族后已无亲友,金相公若是轻贱小人,不肯给小人步入正途的机会,小人沦落江湖时,难免为妖人所惑,又坠入邪道。”

    出现这等变故,白景泰也觉得奇异。但他认为如此一来,金台不但可以收回天马,又得一得力仆从,也劝说金台:“苏来宝离开鼠族后飘泊无依,又得宝马,只怕引来不肖之徒觑觎,惹来不测之祸,不如兄长收入门下,经过严加教导,将来在武林一放异彩也未可知。”

    金台听白景泰也如此说,勉强应允。

    苏来宝大喜过望,连连向叩拜。金台还未等扶起他,却见宋嫂竟然也盈盈拜倒,高声说道:“小妇人也求金相公收容则个,从此为奴为婢,终生不敢为恶。”

    金台更是愕然,摇头坚不应允,宋嫂恼道:“佛家说世上无不可渡之人,相公能够收录苏来宝,却拒小妇人于门外,难道只有他会以死相胁,小妇人就不会么?”忽然纵身而起,夹手抢过苏来宝手中的绕指柔剑,也横在颈上。

    金台皱起眉头,他接连为人胁迫,大违本愿,又知宋嫂刚烈,自己若是断然拒绝,难免又生旁事,眼望白景泰,希望从中周施,摆脱平嫂的纠缠。

    哪知白景泰却说道:“宋嫂不但武艺精湛,更难得的是妙手无双,擅长烹调之术。兄长此后独力抚养真儿必是艰辛,总要找个妇人来照料家事,宋嫂拜入兄长门下也算得其所哉。”

    金台默然半晌,终于道:“我安葬妻子后,欲在墓后结守三年,所担扰的是幼女无人照料,宋嫂如能看照自是最好,奴婢之名却不敢称,算作总管吧,他日去留从已所愿。”

    宋嫂大喜,叩头道:“我宋柔以死去的丈夫名义起誓,终身随金相公,如有异心死后与丈夫不得重见。”

    白景泰见金台收下两个得力助手,不再是天涯孤侣,也替他欣慰。

    苏来宝、宋嫂两人又向白景泰拜倒,即谢他劝说金台,收录两人于门下,又因父亲与金台义结金兰,从此也是半个主人的身份。

    经此一耽搁,己是太阳高升,离亭内外聚了一些送别之人。金台急于赶路,与白景泰相对三拜,说道:“今日就此拜别,他日重逢,再谋一醉。”

    白景泰怅然无语,送出离亭之外。“嗄”的一声,头上飞过一行雁阵,虽是朝日出盛京,此中落寞之情却也与数日前边塞所见的落日孤城飞鸿无异。

    无邪和田真一直在离亭外玩耍,两个孩子都是自幼孤单,没什么玩伴,这些日里玩的很是投契,当真离别很是不舍。

    无邪拉着田真的手,遥望飞雁,叹气道:“若能像雁儿那般,每年天南地北的飞来飞去就好了,我想你时可以飞到南方去找你,你想见我时也可以飞到北方来看我。”

    田真触景而生情,闻言更是心有感慨,曼声吟哦道:“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飞。”禁不住语言哽咽,泪凝于睫。

    她以十岁稚龄,竟然能出口成章,无邪还不觉得怎样,离亭前正接受众人饯行的一个大胡子官员已连声叫好,顾左右而叹息:“此诗情景交融,清新脱俗,若非亲耳所闻,实不敢相信竟出自一个稚女之口,今日诸君在离亭送别子瞻,彼此唱和数十首诗词,还没有一首及得上此句,实在是令人汗颜。”

    众人都道:“苏学士自谦了。”

    这人又道:“诸君看这垂鬟幼女竟能作出这等绝妙好诗,长成后还不是我们大宋第一等的才女么?”众人又都附合道:“苏学士说的极是。”

    无邪等人并不知道此人就是大大有名的文坛领袖,翰林学士苏轼,金台听他称赞田真,只是点头相谢,招呼田真道:“真儿,我们该上路了,异日为父再带你来寻无邪。”

    田真欲留一物给无邪以忆,就从颈间除下那柄玉女剑送给了他。无邪也要回一个礼物,搜寻身上,仅有那只神牛犀角,此物已被元重雕成号角状,一端系以红绳,可以系于身上,正好送给她带在身上辟除毒邪。

    田真拿着犀角,顿时想起近日新奇而有趣的经历,凝睫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搂着无邪的头,在他的脸夹轻轻一吻,被宋嫂抱上了马车。

    无邪很是怅惆,大声说道:“真儿妹子不要伤心,等我长大一些,一定到江南去看你。”

    马车在动,渐行渐远,直到踪影不见,无邪才随父亲回转城中。

    在此后的日子里,白景泰刚刚接手中天镖局,每日全心全力处置镖局事务,就由伤病初愈元重,每日尽心尽力照顾无邪的起居。

    月余后忽一日,苏来宝竟然骑着龙驹天马飞驰而至——他马快人轻,东京与苏杭间隔数千里,他往返起来不过十日间。

    原来他是专程为金台送信而来。金台在信中说,已在西子湖畔安葬了田灵素,他要在妻子墓着结庐相守,只怕近日里相会无期。有一件事想起来要郑重告诉白景泰,当日在紫山隘大战时,依附凤仙、田灵素身上的魔鬼法力强大,在身中天遁剑后,未曾形神俱灭,似潜伏于在无邪体内。为防止无邪为邪魔伤害,建议他带着无邪前往华山圣地求道。

    苏来宝言道,以金台此时之能也没有把握驱逐此魔,而他师承华山,许多师长都是得道的高人,必有解除邪魔侵体的法术。所以金台才建议白景泰前往华山问道,并写给华山师长书信一封,肯求华山圣地的师长帮助,查探无邪体内是否侵入邪魔并加以驱逐。

    苏来宝传书后居留一日就离开东京,白景泰不敢耽搁,将镖局事务暂由孟天轩代管,带着无邪又前往华山。因元重一直在照顾无邪的起居,所以将他带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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