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木石认识何安萍之前,从来不带包,上课也不带,他空手提一本教材,教材里夹一枝圆珠笔,昂然向教学楼而去。有时教材都省了,空着手就去了教学楼。谭木石虽然不看教材,但是潘金莲、田寡妇之类的杂书看了不少,有时兴致来了,还要当场与老师辩论,争辩新闻是狗咬人,还是人咬狗。同堂听课的同学看谭木石连教材都不带,就敢和老师辩论,也不管期末考试老师抓不抓人,都觉得谭木石果然有些潇洒,似乎比公然逃课更酷一些。
不过鱼饮江水,冷暖自知。就在认识何安萍前一个星期,谭木石正提着一本教材,向教学楼走着,忽然内急,半道就要拉屎。急匆匆寻到男厕,蹲下以后,却苦于没有带纸。蹲到腿麻,终于下不了不擦就走的决心。只好打教材的主意,谭木石头一次认真看那教材,从封面看到封底,选定了较薄的版权页,撕了下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揉得有些软了,心一横,眼一闭,三下两下,这才解决了当务之急。
现在谭木石开始带书包,显然不是因为追忆起那个磨难。谭木石的书包里没有雨伞,没有纸巾,没有零钱,只有两个旧笔记本,是给何安萍占座用的,北窗户前的那个。谭木石每当见何安萍来了,赶紧站起来,收回旧笔记本,也不动声色,坐下来继续看书。何安萍看见谭木石也很少说话,只把那笔记本递过来,上面新添一句话:“有劳先(56书库 。”
就这样,两个人在本上写几句话,有时是一句问候,有时是几行诗词,偶尔对一副对子,写一个笑话,有时候还抄一条天气预报。谭木石与何安萍的图书馆恋情,温情脉脉地进行着,谭木石有两次要与何安萍同走,何安萍执意不肯。谭木石问她为什么?何安萍在本上只写一个字:“羞”。
谭木石便不好强求,慢慢也觉得一起在图书馆看看书、写写字、相视一笑、点头致意,未尝不是一种难得的甜蜜。
同宿舍的同学看谭木石隔三差五地早起,背着书包出去,都问他:“谭鱼头,大清早,你干什么去?”
谭木石头也不回,说:“考研!”或者,“写书!”
同学们正迷糊着,也不拿他的话当真,都说:“谭木石是不是疯了?”
谭木石有时心情好,也常瞎喊一声:“泡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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