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补梦师

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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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suv稳稳地在御园别墅区的门禁口靠边停下, 陈渊将车熄了火,完全没有前行的意思。

    靳童一脸疑惑,“唉?怎么停这儿了?”

    陈渊解了安全带, 伸手把放在后排座位上的一叠宣纸以及封在密封袋里的血液试纸一并递给靳童, “我还有点事,馒头的梦根资料你收好, 明早带着来我家。”

    “你还有什么事?”问出口以后,靳童自己都愣了。

    他有什么事和她有什么关系?这种亲密如父母亦或是苛刻的恋人才会刨根问底的问题, 她只是他的好朋友,哪里有问的资格?

    不, 或许还真的有。

    靳童吸了一口气, 连忙打着圆场:“我的意思是, 馒头现在的状态很差, 要真是梦境出了问题,我们看过以后说不好就能帮到它了呀!你有什么事不能晚一天再办吗?”

    “不能。”舌尖在下牙牙龈上舔了一圈, 到嘴边的实话又被陈渊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对小动物都没有什么抵抗力,我也很想尽可能的帮到馒头,但是, 我真的还有事, 并且这件事对我来说,比给馒头补梦重要得多。”

    比起一条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就得了抑郁症的狗来说, 陈渊接下来要做的事, 要见的人, 以及最终得到的结果,确实比给馒头补梦,或者说比世上所有的人事物都来得重要,只是……在结果出来以前,他不能告诉她,不为别的,就只是害怕再让她空欢喜一场。

    陈渊叹了口气,像抚摸小动物一样,伸手在靳童的脑袋上顺着毛,“乖,我去去就回,说不定明天见面的时候还能给你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紧抿的唇线再也绷不住矜持,靳童绞着发凉的手指,还是问出了口:“你是要去……太平新区吗?”

    认识他以来,他上一次风风火火地说走就走,不就是去的太平新区,帮蒋宛舒录掌印么?

    馒头不过是他接过的第一条狗,并且捧在她手里的那一叠不论是脚印还是脸印,都不能确定可以被梦根识别造出梦境,这么一个成败五五开的客户,哪里比得过他的第一个人类客户,或者是他的……

    “我去太平新区干什么?”陈渊一脸懵逼,继而又恍然:“啊!我都忘了答应过你春节收假以后带你看蒋宛舒的第三个梦,你还真是死心眼啊!好吧,明天补完馒头的梦,咱们就去蒋宛舒的梦里,满意了吧?”

    “我……”靳童噎住,又喃喃道:“你真的不是去找蒋宛舒吗?”

    陈渊一脸莫名,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哦……还是她一直认为能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梦的人怕是有什么病,“我真不是去找蒋宛舒,这样吧,我答应你,以后但凡我要见她,我都带上你,让你亲眼看看她到底有病没病。”

    “……”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现在的她对蒋宛舒这个人以及蒋宛舒那一系列的梦也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她只是想知道,他和蒋宛舒的那种可以勾肩搭背的关系,究竟是不是她认为的那种关系。

    罢了,他既然不是去找蒋宛舒,靳童也没什么底气再问下去,比起不依不饶地追问他,此时此刻,靳童觉得有必要先整理好自己莫名发酸的心情更为重要。

    靳童心烦意乱地下了车,站在路边呆呆地目送着缓缓驶离的汽车。

    她刚才是怎么了?她刚才那副害怕他去找蒋宛舒的样子,像极了保护爪子是天性的馒头,生怕别人触碰到她的软肋,然而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她的软肋?

    【感情这个东西,他能给别人,他就能给你,我们无法控制为谁动心……】

    刘永芬的话又钻进了靳童的脑海里,靳童傻愣愣地站着,任由夹杂着花香味的春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

    难道……她这是……对他动心了?

    ……

    半个小时以后,陈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一家日料店,探头探脑地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朝着等候多时的女孩儿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等很久了吧?”

    “不算太久。”余瑾笑了笑,“也就是刚吃完一盘刺身的时间。”

    “干你们医生这一行的,是不是都怕让病人等着,所以才吃得那么快?”

    “你偷换概念的技巧很遛嘛。”余瑾挑起眉,“把那姑娘送回去了?”

    “对……你不也把馒头送回家了么?”

    “我点过了,你看看还要加什么。”余瑾笑着把菜单递到陈渊面前,“说说吧,那姑娘有什么心理还是脑科方面的问题是我可以效劳的?”

    陈渊复杂地看着余瑾,这个姑娘啊,真是太聪明了,他不过是在她带着馒头离开以后,发去短信约她一起吃午饭,她怎么就猜到是靳童有问题,而不是他有问题呢?

    似乎是看出了陈渊的困惑,余瑾轻声笑道:“要是有问题的是你,你也没必要那么大费周章地把那位姑娘送回去再自己赶回来了,并且,当时你跟我约的时间是一小时以后,我猜那姑娘住的地方离汇金塔并不算近,一个小时刚好够你跑一个来回。”

    “牛逼!”陈渊朝着余瑾竖起了大拇指,“心理学博士就是不一样!”

    陈渊也不再多说废话,把靳童不会做梦的事以及因此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余瑾。

    “你知道她都看过什么科的医生吗?”

    陈渊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是听靳童的意思,应该是把沾边的不沾边的科室的专家号都轮番看过来了。”

    “既然是这样,那应该可以排除是脑内出血和长有肿瘤的可能性,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慢性脑综合征或者是智力障碍。”

    “……”陈渊被余瑾说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一大堆病……和做梦有什么关系?”

    “从临床医学来说,梦是大脑调节中心平衡机体各种功能的结果,也是大脑健康发育和维持正常思维的需要,那么如果大脑调节中心受损,就形成不了梦。”

    “但是靳童看了那么多年的各科专家号,既然没有查出病变,也就说明她不会做梦的原因,并不在生理上,说白了,就是在医学上可以证明她不会做梦不是病。”余瑾不疾不徐地吃完一个金枪鱼寿司才继续道:“但是,人们在入睡以后,一小部分的脑细胞仍然在活动,这个就是做梦的基础,对于没有病征的正常人来说,做梦是每一个人必不可少的生理和心理现象,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个世界上存在不会做梦又没病的人。”

    陈渊手一抖,刚夹起的三文鱼片便掉到了桌子上,“这么说……你也没办法?”

    “拜托,现在是什么年代?你以为我们搞医学的还只是靠望闻问切就能治病的?你头疼脑热上医院,最起码也得量个体温和血压吧?以事实说话,ok?”余瑾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着急,但你也得让我先找出靳童不会做梦的原因啊。”

    是啊,靳童看了那么多专家号,哪一个不是先开一大堆单子让她去做检查?然后哪一个科室的专家不是在排除完怀疑病症以后才束手无策的?

    陈渊夹起三文鱼片,蘸了料以后放到余瑾的碗里,说出来的话,语气里满是讨好,“那余医生有什么高见了吗?”

    “还真有!”余瑾拿着筷子戳了戳碗,“我怀疑可能是靳童睡觉的状态不对。”

    “……你仿佛在逗我笑。”

    “喂喂喂,不是睡姿不对,起来重睡的冷笑话……”

    接下来,陈渊就着一顿生冷的日料,上了一堂天书般的医学课——

    人们所说的睡觉,也就是睡眠,正常情况下分为两个睡眠时相,一个叫慢波睡眠,另一个叫异相睡眠。

    慢波睡眠,又被称为又称非快速眼动睡眠,科学家们根据人脑电波的特征,将慢波睡眠区分为四个阶段,相对应于人们的睡眠由浅入深的过程。

    异相睡眠,又称快速眼动睡眠,是指人们处于半睡眠状态,尚有一些意识,并非进入深度睡眠。

    人们入睡以后,睡眠期从慢波睡眠的第一阶段开始到异相睡眠结束,重复循环,异相睡眠结束后重新开始第一阶段,一个完整的睡眠周期一般持续90-110分钟,每天晚上的睡眠一般有4-5个周期。

    研究表明,受睡眠周期的制约,一个人每晚的梦是恒定的,正常人每夜做4-6次梦,加起来大概1.5小时,在异相睡眠中被唤醒的人有80%正在做梦,在慢波睡眠中被唤醒的人有7%正在做梦,所以在异相睡眠中醒来的人,感觉梦多,而在慢波睡眠中醒来的人,感觉梦少,并且,普通人只能记住在即将觉醒时所做的梦。

    陈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听着余瑾啰啰嗦嗦地拽了一大堆科学名词,尝试着讲出他的理解:“你是想说,靳童不是不会做梦,而是因为睡眠那什么的影响,让她不记得自己做过梦?”

    “有这个可能!另外生理学也有对做梦的研究,是根据眼珠转动的次数和时间,来测量人做梦的次数与梦境的长短。”余瑾吐了口气,分析道:“让人们容易产生梦境的异相睡眠,也就是快速眼动睡眠只占据了整个睡眠的20%,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靳童有可能总是从慢波睡眠中醒来,导致她不记得做过梦,或者也可能是她的异相睡眠时间比正常人少,眼球转动也和常人不同,从而少梦甚至无梦。”

    “!”

    余瑾瞧着陈渊惊讶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原先靳童没遇到你以前,还真是白挂了那么多专家号了,医生只能从病理角度去检验一个人是否有病,但是要证明我的猜想很简单,你不是补梦师吗?我猜一个人有没有做过梦,做过什么样的梦,对你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吧?”

    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压根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后方,日料店最犄角旮旯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正一手挑着碗里的拉面,一手撑着手机,看起来像是在用手机看视频,然而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正是陈渊和余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