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大包小包外加三个行李箱, 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再次来到密室时,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陈渊把肩上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 虚脱地蹲了下来,瞧着堆成小山的行李,陈渊顿时哭笑不得。
按照男人直截了当的思维模式,他始终把重点放在了套取靳童的掌印上,完全没想过那些瞎编出来的理由能让一个女人联想到那么多的善后事宜,以及……
靳童:“唉?你到底背着我和我妈说了什么她才同意我跟你出差补梦两个月呀?”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什么出差补梦两个月都是假的,最迟明天就能把靳童送回家,到那时候他再和刘永芬老实交代。
“你倒是说话呀!”
“当然是……”陈渊抓着头, 绞尽脑汁地胡诌:“是说……让阿姨放心, 这两个月我肯定会对你好, 毕竟你是他们用心托付在我手上, 我要用我一生加倍照顾对待,苦或喜都要同享!”
靳童两道柳叶眉拧成了半圆形,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可不是么?张宇唱的《给你们》, 被多少个婚礼现场用来做播放婚纱照的bgm, 熟悉程度能和婚礼进行曲拼一拼的歌儿,能不耳熟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生怕被发现照抄歌词的陈渊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扶着靳童的肩, 把她带到长桌前,“你忘了馒头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啦?咱们赶紧留好梦根掌印, 快些入梦, 一条小生命还等着你这个梦境探险家去拯救的。”
……
片刻过后, 印着各十双掌印共四十张的宣纸被陈渊理成一沓,工工整整地放到火盆旁边的地上,心满意足的陈渊这才拿起印着馒头各种印迹的宣纸以及血液试纸,走到了火盆前,“一起烧还是……先烧哪个?”
靳童肯定道:“当然是鼻纹啦!宠物专家都说了狗狗的鼻子纹路就像人类的指纹一样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
“要不保守点?”陈渊把馒头的四张脚印挑了出来,“一样一样的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虽然确实是买了很多零食干货,但是他们又不是去野餐的,还要烧火的喽?
点燃的火柴燎着了宣纸的边缘,陈渊把四张慢慢燃烧的宣纸放到火盆里,细细地盯着越来越亮的火光渐渐将宣纸吞噬在火焰中。
然而除了时不时冒出几缕喘气稍微粗重一点都能吹散了的青烟,入梦门里完全没有变化……
趁着火盆里还有点点火星,陈渊赶紧把手里的血液试纸扔了进去,“加点料试试……”
靳童被逗乐了,“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巫婆……不,男巫。”
火星舔过试纸,死灰复燃,几秒钟后试纸又燃烧殆尽,然而入梦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陈渊扁着嘴,唰地一下把印着依稀能看出是一张狗脸的宣纸扔进了火盆里。
火焰在宣纸上蔓延开来,烧糊了宣纸,烧毁了狗脸的模样,跳动的火焰在鼻子模样的梦根印记处聚集,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渗透。
“咦?”陈渊看了看火盆里即将被烧完的鼻纹,又疑惑地瞧着毫无变化的入梦门,“不应该啊!难道狗的鼻纹也不能被识别吗?”
话音刚落,被烧得通红的鼻纹样式的梦根上冒出一缕微弱的白烟,细得像豆芽菜一般的白烟有气无力地从火盆中冒了出来,又在入梦门里缓缓浮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变成像是门帘一样的稀薄白雾……
陈渊松了一口气,“薄是薄了点,不过好在是成了。”
靳童顺手拉起两个旅行箱,“都告诉你宠物专家说了,鼻纹才是对的,你偏不听!”
“既然宠物专家那么牛逼,你怎么不推荐馒头的主人去找她看病啊?”陈渊撇了撇嘴,一边扛起剩下的大包小包,一边阴阳怪气道:“要是她真的把馒头治好了,我们俩也不用出这趟差喽!”
话虽这么说,陈渊还是像小尾巴一样,跟着靳童跨过了火盆。
稀薄的白色烟雾四散开来,然而当梦境转瞬形成时,陈渊和靳童看到的却像是一副上蓝下黄的立体画。
“这是什么鬼?”陈渊吞了口唾沫,“乌克兰国旗啊?”
靳童被强烈的色彩刺得眯起了眼,“我听说狗狗的视觉不像人类一样,狗狗无法像人一样分辨出各种色彩,它们只能看到某一些颜色。”
“所以……”陈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在一片白蓝里环视了一圈,“这黄的蓝的里有其他的东西,只是以馒头的视角,它分辨不出颜色的东西干脆就这样了?”
“应该是。”
“那我们还看个屁啊!就算这里面有什么能让馒头一病不起的诱因,我们也看不见啊!”
“不,就算颜色被混淆了,但是如果这里面有其他的东西,那也该有个大致的轮廓。”原先看到过的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靳童迟疑道:“你看这像不像蒋宛舒的第一个梦里,她画的那副画?”
“……”陈渊把手里的包袱尽数放到地下,张口打趣道:“梦境又不是个电路,你还带跨物种串联的?”
靳童伸手指着蓝色部分,“我记得蒋宛舒的梦里把天空画成了深蓝色,你看,这一片也是蓝的,应该就是狗狗眼里天空的颜色。”
靳童手指一转,指着他们站着的黄色部分,“蒋宛舒故意把草地涂成了黄色,那么同样的,这一片应该是草地,或者是绿色的地面。”
“真的假的?”
“我也是猜的,只是蒋宛舒的梦启发了我,在视觉或者是内心感受出的光与色彩和常人不一样时,说不定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兀的,一团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梦境当中,黑色人影的中间夹着一团小小的淡黄色物体,靳童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团淡黄色的小东西,正是造梦者馒头。
【馒头,叽里咕噜唧呀渣呀……】
自带重低音效果的欢快女声像极了余瑾的声音。
“说的什么啊?”陈渊很是心累地盯着眼前的人影,“这是余瑾吗?馒头怎么黏在她身上了?”
“嗯,应该是像昨天那样,余瑾抱着馒头吧,只是从馒头的视角看起来就像是被吊着一样。”靳童笑着继续道:“至于说的什么……估计馒头也没办法听懂,狗狗只能记住主人经常对它说的那几个词。”
从语言学角度来说,人类和其他动物所用的根本不是同一套语言系统,即使都是人,不说国外与国内,单说同一个省份,甚至是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地域,都有着各自的方言或者口音,鸡同鸭讲的事在人类身上也时有发生,就别指望小狗能听懂人话了。
然而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动物又具有普遍的条件反射性,早已被人类驯化的狗狗会记住人类话里常用的一些字词,比如名字,握手,坐下等等,从而给出相对应的动作和反映。
所以不能说狗狗能听懂人话,这不过是与生俱来的条件反射而已。
陈渊抓了抓头,自嘲道:“我怎么感觉我这一趟是专门来看你表演看图说话的啊!”
随着馒头的视角,黄色的“草地”也渐渐移动着,而后在“草地”上出现了一块荡漾着波浪的蓝色,以及蓝色里又有形状怪异的紫色,灰色等等小色块,这些颜色的景象,被靳童辨认为是几只狗狗在游泳池里玩水。
之后的画面里,在“草地”上还出现了其他奇形怪状的色块,一一被靳童辨认为滑梯,跷跷板,秋千以及轮胎拼成的障碍赛道。
靳童断定:“这里应该是个宠物乐园。”
“厉害啊!”陈渊撞了撞靳童的手臂,“你说馒头会不会是一直被抱着不得下去跟其他狗玩,所以落了心病?”
“有这个可能。”
画面停了下来,余瑾找了块空地坐下,把馒头放在腿上,不一会儿,一只黑白花色的边境牧羊犬朝着馒头跑了过来,边境牧羊犬凑到仅有它的头那么大的馒头身上闻了闻,便拼命晃动着如扫把一般的尾巴。
【叽里咕噜嗷渣渣……】
不远处传来的男声使得边境牧羊犬倏地抬起头寻声望了过去,继而便撒开腿朝着男人的方向跑去,边境牧羊犬才跑了一半,男人就朝着它扔出了紫色的圆球,牧羊犬奋力冲刺,最后腾空一跃,稳稳地用嘴接住了圆球。
就在这时,原先还趴在余瑾腿上的馒头站了起来,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立得直直的。
陈渊:“完了,馒头不会是看上那只边牧了吧?”
靳童抿了抿唇,想起刚才边境牧羊犬一边嗅着馒头一边讨好的模样……这还真是说不大清楚。
之后的梦境画面,一直停滞在男人抛球,边境牧羊犬捡球上,就当靳童和陈渊思索着要怎么帮馒头找到疑似梦中情人的边境牧羊犬时,梦境里的边境牧羊犬,男人,草地,余瑾以及馒头都渐渐暗淡,最终消失不见,灰黑一片的画面里,只留下一颗从远处飞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的紫色圆球。
靳童和陈渊相视而笑,原来是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