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中情到浓时的深吻戛然而止,陈渊不死心地在靳童的唇瓣上“吧唧”一声, 啄了一口, 这才干巴巴地道:“这个还真没有。”
忽如其来的吻吓了靳童一跳, 然而抬头看到沾在陈渊嘴边的粉色口红,靳童弯起了唇角, 伸出手帮他把口红印擦拭干净。
指腹轻柔地擦过嘴角, 这种陌生的触感,瞬间就让陈渊从头皮麻到脚后跟,陈渊吞了口唾沫, 一把擒住了靳童的手,“在一起第一天就这么考验我的自制力, 不合适吧?”
“什么?”反应过来以后, 靳童眼里的茫然渐渐变成了羞涩, “流氓……”
梦境结束,靳童一双眼牢牢地盯着画作中的小女孩儿, 直到整幅画化作烟雾,渐渐消失不见, 脑袋乱做浆糊的靳童才迟疑道:“我总觉得这幅画……怪怪的。”
陈渊反手把靳童的手包在掌心里, “蒋宛舒的梦, 哪个你不觉得奇怪?”
“不……我觉得这个梦和前面看过的那两个没什么关联。”
是了, 第一个梦和第二个梦虽说场景不同, 故事也不连贯, 但是却奇妙的在白色洋房里外分别同时进行, 第一个梦里可以看到白色洋房, 然而第二个梦里,又能从白色洋房的窗户里看到第一个梦中在草地上作画的蒋宛舒。
靳童记得,第二个梦境结束以后,还有一段看上去也丝毫没有连续性的小插曲——播放着《致爱丽丝》的八音盒,然而这第三个梦……虽然也诡异得让人不舒服,但看起来却和先前的两个梦境没有任何关联。
“唉……名侦探靳童又上线了。”陈渊无奈地笑道:“梦是蒋宛舒做的,她认为这是这一系列的第三个梦,那它就是,硬要去计较关联性吧,你看刚才的环境和光线,像不像是第二梦里白色洋房的某个房间?”
“刚入梦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靳童想了想,又否认道:“可是我觉得,蒋宛舒的这个梦,重点在油画《夜巡》上,《夜巡》挂在哪儿似乎并不重要。”
靳童抬起头,一双眼里认真又执着,“梦里的《夜巡》和实际中的画作有区别吗?”
“还真有。”陈渊勾起唇角,耐心地和靳童玩着侦探游戏,“好奇心人人都有,看完第三个梦,出来以后我特意研究了一下这幅名画中的名画,结果还真有发现。”
陈渊松开靳童的手,从裤包里摸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出原先下载好的图片,“你看,这是现今保藏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美术馆的原画,我刚才说过,《夜巡》在保存过程中遭了很多罪,1715年的时候还被人剪裁过,那么现在阿姆斯特丹美术馆里的原画就是图片里这样的删减版,然而蒋宛舒梦里的,是完整版。”
果然,不知道陈渊从哪儿下载来的《夜巡》真迹图片上的最左边,比蒋宛舒梦境里的《夜巡》少了两个人,画作上方和底部的背景也不同程度的缺了一些。
“完整版?”靳童眼睛瞪得老大,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止不住地立起鸡皮疙瘩,“1715年就被裁剪了的画,蒋宛舒是怎么梦到完整版的?”
瞧着靳童紧张兮兮的模样,陈渊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对画还真是一窍不通啊,虽然这幅画搞得伦勃朗声名狼藉,怎么着它都是名画啊!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但凡一个东西出了名,他就会有无数的赝品。”
“所以我们刚才在梦里看到的是《夜巡》的赝品?”
“这正是勾起我的好奇心的地方,梦里的《夜巡》大部分是伦勃朗原画的真迹,然而原画被裁剪掉的地方,又是没有出处的赝品。”
陈渊叹了口气,继续道:“可能是蒋宛舒把在哪里看到过的临摹版拼接到原画上,也又可能是……她自己画过或者想过,所以在她的梦里,《夜巡》变成了我们看到的那样。”
“这样的话……”靳童蹙起眉头,在脑海里仔细地回想着蒋宛舒梦境里亦真亦假的《夜巡》,“会不会是原画里被裁剪掉的那两个人有问题?那两个射击手都是谁啊?有什么流传至今的故事吗?”
陈渊被问乐了,“你觉得那两个射击手要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可以流传至今的故事,还会只出现在整幅画的最左边?然后还被后人当做背景一样无情地剪裁掉?可能是蒋宛舒和其他画家一样,认为《夜巡》被裁是对名画的不尊重,由于执念太重,才会梦到这样一幅真假参半的完整《夜巡》吧。”
“也对……”靳童想了想又问:“那除了被剪裁的地方,画里的其他人呢?你都仔细看了吗?他们的衣着打扮,神态动作,都和原画一模一样吗?”
“……”陈渊无奈地笑道:“你以为蒋宛舒做个梦是为了供你玩大家来找茬的啊?”
陈渊:“我还是那句话,梦就是梦,别太当真,如果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在乎的人也该是蒋宛舒,然而从第一个梦到现在都快过去一年了,她也没和我说过哪里不对啊!”
看着陈渊并不想多谈的样子,靳童弯了弯嘴角,故作乖巧地回应:“我知道了。”
他理解她没有做过梦,所以对待别人的梦境就格外认真。
她也理解他都是为了她好,生怕她钻了牛角尖,把别人的梦境强行变为她的梦魇。
可是蒋宛舒的梦,在她看来,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趁着陈渊收拾存根的空档,靳童做贼一样摸出手机,飞速地编辑着微信——
【靳童:一分钟以后给我打电话】
标点符号都来不及加的信息刚一发送成功,靳童就连忙删除了聊天框。
“肚子饿吗?”把翻得乱七八糟的存根整理成摞放进长桌的柜子里,陈渊一边拍着手上的灰尘,一边朝靳童道:“肚子饿吗?看你晚饭也没怎么吃,小区门口有一家烧烤摊味道还行,要不要……”
陈渊的话还没讲完,靳童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刘永芬。
靳童连忙接了起来,“妈……我在陈渊家呢,啊……都这么晚了呀!哈哈哈……顾着玩儿都没注意时间……哎呀你赶紧睡,别等我啦!我们还打算去吃宵夜呐……我没到家你睡不着?妈妈,我都二十二了,又不是小孩子……好吧好吧,我这就回来,拜拜。”
挂了电话,靳童瘪着嘴耸了耸肩,“你听到啦!我妈叫我回家了。”
虽然是满心满眼的舍不得,但是陈渊不不敢逆了未来岳母的意思,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然而陈渊根本猜不到,直线距离不足四百米的御园别墅区,躺在床上敷面膜的刘永芬,正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屏幕上早已被挂断的通话,“我就说的个‘喂’而已……”
夜色下的别墅区门禁口,陈渊把一大袋刚从自家厨房里找出来的零食递到靳童手里,“随便吃点再睡啊,别饿坏喽!”
靳童笑得眉眼弯弯,“我是回家又不是回宿舍,还得自带口粮啊!”
“还不是怕你晚上饿了又找不到吃的。”陈渊歪了歪嘴,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红色首饰盒,“手给我。”
靳童瞄了一眼首饰盒上,某奢侈品牌的logo,再在心里比划了下这么大的首饰盒够容纳多大的,什么样的首饰以后,靳童整个人都愣住了,“你……”
虽说两个人从相知一路披荆斩棘到相爱,热恋期的年轻男女,一开始确实是巴不得能相守到老,可是……这才是他们确认情侣关系的第一天,一来就送戒指,是不是太快了点?
瞧着靳童别别扭扭的模样,陈渊一把拽起她的左手,“我没送过女孩子东西,坦白说,款式是文少选的,你要不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买新的。”
“……”戒指这种完全就是卖个寓意的东西,不喜欢还能买新的?
陈渊一边打开首饰盒,一边道:“本来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要给你了,就是害怕你不喜欢,当着那么多人呢,万一你看到的时候,根本开心不起来,那我多没面子啊!”
“……”他原本还打算当众送给她?谢天谢地他并没有这么做,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这份惊喜又惊讶的礼物,会让她当众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靳童不知所措地咬着下唇,紧张得眯起了眼,乱了节奏的心跳如同打鼓一般,敲得她大气也不敢出。
啊啊啊啊!手被他托起来了,是要戴上了吗?戴好以后他会说什么?那时候她又要怎么回答啊?
靳童啊靳童,你要保持冷静,虽然现在气氛很好,你也很喜欢陈渊,但是求婚这种事,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的,嗯……是很想嫁给他没错啦!但是……
咦?为什么手腕上凉凉的?
靳童微微掀开了眼皮,瞄了瞄被陈渊托在手心里的手,五根手指上什么也没有,反而是手腕上多了一个正bling bling 闪着钻石光泽的金属手镯。
真好,原来是手镯啊!
唔……原来是手镯啊……
瞧着靳童似是欣喜又似是失望的复杂神情,陈渊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啧……果然不能信文少,他喜欢的姑娘都不是你这个类型的,哪里会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手镯嘛!算了,我帮你取下来吧。”
“不不不……”靳童连忙抽回了手,鸡贼地用另一只手里的零食包把手镯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谁说我不喜欢啦?这个款式我早就想买了,只不过这种金属款式和我原来的衣服不好搭配罢了。”
“你真的喜欢?不是哄我高兴才勉强收下?”
“当然不是啦!”靳童伸出手,晃了晃手镯,“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同龄人的礼物,还是初恋男友送的,就算是根狗尾巴花我都喜欢,更何况是这么好看的手镯。”
陈渊长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无赖般地命令道:“那你以后不准摘下来了,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得戴着它。”
“好!”
这是他精挑细选的礼物,也是他那位情场老司机大哥像是收了卖家钱一般大力推荐的送礼选项,他还记得,文少在推荐购买手镯作为礼物时,说过了这样的一句话——
【人有十根手指,却只有两只手,手镯像手表一样,普遍只会戴一个,送女孩儿手镯,可不就是想圈住她一辈子吗?】
瞧着靳童开心的样子,陈渊美滋滋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回去吧。”
“嗯……”
“到家给我发微信。”
“啊?好……”就这几步路还要发微信的喽?她这位新晋男友还真是牛皮糖,那么黏的……
“去吧。”
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靳童消失在别墅区的夜色中,等收到靳童安全到家的微信时,陈渊才恋恋不舍地走回了御园b区。
待御园的门禁口再一次连个鬼影也看不见时,保安岗亭里才闪出了一个人影。
保安a脱了帽子,拿在手里往脸上扇着风,“啧……我也一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被两个小年轻送个手镯感动得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