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驯娇记(重生)

周氏下套定罪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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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兰芷将金雕虎符的左符呈上去之后, 尉迟曜一时间也找不到能够代替苏慕渊统领兵将的人, 反复思量, 斟酌再三,最后, 尉迟曜竟将这左符交与自己的老丈人周士清来保管, 并封了他一个督军御史的职务, 让他辅佐自己一同监军。

    周士清甫一上任, 便开始在军中清扫苏慕渊的旧部。

    周士清的行事风格一如既往, 若是识时务改投他麾下的, 便可免除牢狱之灾, 而那些不肯从的, 周士清便亲自坐堂审问,毒刑拷打,强迫这些武将承认自己和苏慕渊一同通敌叛国。

    有些铁骨铮铮的儿郎,既不肯屈服于周士清,又不肯出卖侯爷,任凭你名堂用尽,也不吭一声, 可周士清倒也有法子对付他们。

    周士清命手下杜撰一份假的口供,切下这些汉子们的手指,并拿砍断下来的手指用以画押认罪。

    有些同苏慕渊交好的武将, 乃是世家子出身, 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狱里, 受的刑稍微轻一些。

    周庭谨提审这些个武将之时, 心情十分沉重,大理寺许多同僚虽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可私下也是对周士清的行为十分不满的。

    如今抵御外敌的一干将领,统统都被周相捉到牢里来了,正所谓兔死狐悲,唇亡齿寒,这帮为了朝廷征战沙场的武将今日被如此对待,往后突厥人进犯,还有谁肯豁出命去呢?

    先前说过,周庭谨同他父亲的性格截然不同,他是个孤傲性子,办案拿人,从来都是铁面无私,秉公执法。

    虽然如今周士清势力遮天,可周庭谨却几次三番与他争吵,他一心认为父亲所作所为乃公论所不容。然而周士清却嗤笑一声道:“何为公论?瑾儿且张大了眼睛好好儿看一看,现在所有的言论都偏向我周氏一派,还有谁敢为苏慕渊那小杀才说一句话?哼,圣上同他交好又如何?到了最后,还不是奈何不得我!”

    周庭谨见父亲如此固执,劝说不动,空自着急了一番,临了,见毫无作用,径直袖子一拂,夺门而出。

    出了牢狱,周庭谨自觉在官署里头待不下去,于是又打马出了大理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途经径朱雀门街,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张精致无双,娇美无匹的容颜来。

    周庭谨的目光虚浮地投向街边一对正在说笑的男女,倏地忆起旧日里与阮兰芷相遇的那些事儿来,周庭谨心里一阵揪紧,说来也怪,他与阮兰芷拢共也没见几次,可她的音容笑貌,娉婷身姿就好似刻印在自己的心头一般,挥之不去。

    周庭谨转念又想,如今苏慕渊行踪不明,侯府的爵位又被圣上收了回去,姑母那样争强好胜的性子,也不知莺莺现在在苏府过得如何了……

    想着想着,本已经快到青云街巷尾的周庭谨,又扯了扯缰绳,驱马往苏府的方向而去。

    ……

    说完周氏父子,且再看看苏府如今的境况。

    自从皇上收回了苏家的爵位之后,周莲秀就和她兄长闹翻了。

    众所周知,周莲秀一心想让自己的小儿子来袭承爵位,当年苏宁时病弱,无法堪当重任,其后爵位被军功赫赫的苏慕渊夺了去,她无话可说。

    可现在苏慕渊被坐实了罪名,苏宁时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将本该属于自己的夺回来,谁知“威远侯”的封号与爵位却又被圣上收了回去,这叫她母子两个如何能甘心?

    然而事情还远远不止如此,因着皇上下旨收回爵位,苏府的地位在京城的勋贵圈子里,那是一落千丈,谁家摆桌打马吊、打叶子牌、办赏花宴,或是搭了戏台子看戏,也不再频繁地叫上周莲秀了。

    苏家的失势对于眼高于顶过惯了奉承日子的周莲秀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京城的贵妇们曾经与周莲秀交好,可那也是看在她是当今皇后姑母,以及周相的嫡亲妹妹的面子上,现在苏家爵位被削,周相父女又是一副压根就没打算帮她一把的模样儿。这里头就很说明问题了,大家又不是傻的,苏府现在在风口浪尖上,连周相一派都不同她往来,其他人当然更要划清界限了。

    另一方面,自打苏府被削了爵位之后,苍穹院里的一应吃穿用度竟然分毫未改,因着近日来阮兰芷忧思过虑,下人们天天将那些个燕窝、灵芝、人参、雪莲,变着花样炖成各色补品,跟灌水似得一天到晚劝着阮兰芷喝。

    阮兰芷如今被几个丫头守着吃这些个补品,她本就胃口就小,吃到后来,简直看到补品就发怵。

    被痛苦地灌汤的时候,阮兰芷也很好奇,这些补品跟不要钱似得给她这个柳絮身子用,会不会太浪费了些?难道就不怕把郎君的家底给掏空了吗?

    于是担心郎君财政状况的阮兰芷,终于有了想要查账的意识。

    因着苏慕渊当初只想将阮兰芷娶回来娇宠着,自然也不用她操心院子里的这些个庶务,许多事儿都是剑英、红杏她们帮着打理的。

    综上因素,阮兰芷也不知道自个儿的郎君究竟有多少财产,既然郎君出了事,想必周莲秀也不会放过她,无论如何,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的阮兰芷,特地叫剑英把账簿拿给她看一看,结果剑英竟然着人抬了几十个箱笼来,打开来看,里头尽是一摞又一摞的账本,整整齐齐地塞满了各个箱子,看的阮兰芷眼前一黑,差点子就栽倒了。

    剑英见自家夫人一脸惊愕的模样,她简直都不忍心说出实情,这些箱笼里装的,只不过是主子在京城的产业罢了,那遍布全国各地甚至海外各国的生意,若是将主子的全部账本收拢起来,只怕一栋七进七阔的大宅都装不下……

    这厢阮兰芷望着书房里摞着的几大堆账册,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红杏一脸担忧地打起帘子走进来道:“刚刚老夫人和阮姨娘,带了一大帮子仆妇和护院到咱们门口来了,那模样气势汹汹的……少夫人,你若是不想见,咱们干脆给院子落锁吧。”

    却说这周莲秀是个自持尊贵的人,阮兰芷嫁进苏府已有两月余,就算有个什么重要事儿,至多也就是派管事儿的或是仆妇来请,这种她自己亲自登门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反正自己已经将左半面虎符呈给皇上了,而其他人压根就不知道右半面虎符在她手上,对周莲秀和周士清来说,苍穹院里应该已经没有她们想要的东西才对,那周莲秀此番来的目的是……

    阮兰芷想了想,清亮的水眸里一片了然。

    周莲秀的目的,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那不光不是坏事,反而是成全她的大好事儿了。

    阮兰芷不发一言地摩挲着手中热乎乎的茶杯,顿了片刻方道:“放她们进来吧,剑英和剑芳两姐妹就站在我身后,你们通知院子里的侍卫们都警惕着点儿就行了。”

    红杏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平日里瞧着柔柔弱弱的少夫人怎地突然就无所畏惧了?

    诧异归诧异,既然主子发了话,她也不可能不照做不是?

    于是红杏叹了口气,还是应声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阮思娇扶着周莲秀来到了堂屋里,身后还跟了一众仆妇,而那些护院,则被苍穹院的侍卫们拦在了外面。

    如今苏府虽然没落了,可周莲秀穿着打扮,还是平日里那个光鲜得体的模样,只见她:头梳堕马髻配一套白玉坠珠串的头面,脖带南海珠,里着蝶戏牡丹花样的朱色抹胸,外罩银红菊纹绣缠枝芙蓉的对襟长衫,下着石榴色螺纹锦缎裙。

    再观其面,周莲秀好似得了头病,两边太阳穴处,一边贴了一块小膏贴,阮思娇扶着她坐到主位的扶手椅上,然后走到身后,站得笔直笔直的。

    “咱们的二房夫人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我这做母亲的,三催四请了好几次,竟然一次都不来……现在二爷不在府里头,还真是没人管束你了。”周莲秀甫一坐定,就开始口气严厉地训斥了起来。

    阮兰芷毕竟上辈子与周莲秀相处了好几年,对于周莲秀的性子,阮兰芷也大约知道个八、九分。于是也不同她计较,只淡然一笑道:“媳妇身子骨一向不大好,中元节那日敞了风,一直卧在榻上,断断续续吃了十多天的药,也不见好……本想上莲心院给娘亲请安来着,但又怕把自己的病气过给娘亲,所以才一直不曾出门。”

    “哦,这么说来,倒是我错怪了你?”周莲秀睨了阮兰芷一眼,心里十分不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终究是上不得台面,郎君出了事,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镇日躲在院子里,门都不敢踏出一步,怎么,还真怕自己吃了她不成?

    阮兰芷闻言,也不同她争辩,只低眉顺眼地答道:“媳妇不敢。”

    “罢了罢了,我也懒得同你计较从前的事儿了,如今府上遭了这样大的事儿,爵位也被皇上收回去了,元朗又一直不归家,听说……元朗好像是躲到突厥去了,哼!还真是个没有担待的,留了媳妇、母亲和弟弟在这里受辱遭罪,自己却跑的不见踪影。这哪里是个大丈夫所为之事?”周莲秀一想起这些事儿,终究是意难平,无情无义地兄长暗中除去了苏慕渊那小杂、种,竟然还顺带摆了自家妹妹与外甥一道!

    “先不谈这些个糟心事儿,我找了宗亲的几个族老,还有二叔和三叔,今日要开祠堂公布一些事儿,瞅着时辰,只怕他们等会儿就到府上来了,你还是赶紧准备准备,一会儿同我一起去祠堂。”周莲秀拿自己兄长毫无办法,却不代表她拿阮兰芷没辙,她是铁了心要把苏慕渊留在苏府里的势力,统统清理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