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驯娇记(重生)

悬崖深夜心性劣(上)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苏慕渊少时在木獬谷学武艺的时候, 经常在山里打些野味来吃, 虽然这厮对做饭一窍不通, 可在篝火上烹烤吃食却的确是颇有一套。

    阮兰芷胃口小,吃了小半块烤饼加三、两片烤熟肉, 也就吃不下了。

    而郑柔吃了苏慕渊烤的蒸饼之后, 犹觉不足, 她眼巴巴地盯着阮兰芷手里剩下的大半块肉夹烤饼, 大眼睛里流露出馋辘辘的光, 叫人看着, 都不好意思不给她吃的。

    别人手里的吃食总是格外好吃,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阮兰芷垂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饼, 反正自己吃不完,留着更是浪费,于是阮兰芷将肉夹烤饼递给郑柔,温和地笑道:“阿柔,给你吃吧。”

    郑柔正馋着呢,听到阮兰芷这句话,于她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郑柔欢天喜地的刚要伸手去接,谁知坐在另外一边的苏慕渊蓦地握住阮兰芷的柔荑,硬生生地在空中转了个弯儿, 并俯身凑过去直接把肉夹饼给叼走了, 叼的时候还臭不要脸地舔了一下阮兰芷的手心。

    “诶!你做什么!那是阿芷给我的饼!”郑柔还没吃饱呢, 眼看着肉香四溢的烤饼突然被那绷着脸的巨人大哥给吃了, 气得哇哇直叫。

    啧啧啧!抢姑娘家的烤饼吃,这真的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干的事儿吗?

    阮兰芷惊愕地看着大嚼特嚼的苏慕渊,忍不住颦眉斥道:“你怎么连姑娘家的烤饼都抢!”

    苏慕渊却是理都懒得理,自也不会解释,他看向阮兰芷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怎么连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小嘴儿呢?”

    “要是曜哥哥在这儿,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为我出气!”郑柔没了吃的,憋着小嘴儿委委屈屈地看着阮兰芷,那模样儿,别提多可怜了。

    苏慕渊闻言,嗤笑一声道:“哼!就凭他?他尉迟曜若能碰到我的衣袂,只怕都是我放水让着他的。这烤饼你是别想要回去了!”

    这厮说罢,毫不知耻地当着郑柔的面儿,三下五除二地将那剩余的肉夹烤饼统统吞进肚里。

    嗨呀,好气呀!

    你快看看这个人,抢了别人的吃食不说,还要恶言挑衅!

    只可惜郑柔是个笨的,又害怕这个冷面恶阎王,于是小嘴儿一瘪,眼泪珠子就滚下来了,口里还哼哼唧唧的骂些:“……不讲道理,大恶人!”之类的话。

    “你一个大男子,做什么抢她饼吃?”阮兰芷搂着郑柔一边哄,一边拿眼睛瞪着自家郎君,那埋怨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行了,行了,你也别叫唤了,吵得人头疼,我再给你烤一个吧。”苏慕渊暗自在心中思忖,等到了连州,定要给阿曜去个信儿,让他赶紧把郑柔送走!

    实际上苏慕渊抢饼的行为十分好理解,毕竟那是沾过娇妻香津的烤饼,他怎么会让外人吃?就算是个女的,那决计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当然是自己吃了。

    说罢,苏慕渊果真从食盒子里取了熟肉和饼,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阮兰芷见状,会心一笑,只逗着郑柔说话去了。

    不知不觉间,阮兰芷觉得自己似乎比从前更加谅解这个外冷内热的郎君了。

    虽然好几次他都一脸凶狠的扬言要把郑柔丢下崖去,可也只是气恼她不懂看人脸色,三番四次打断自己的好事罢了。

    对于郑柔,苏慕渊不过是嘴上说说,大家相处了两天一夜,他还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阿柔?

    如今回想起来,关于上辈子的事儿,阮兰芷觉得自己应当是误解了苏慕渊。

    倘若他真是个冷心绝情之人,哪里会顾及旁的人?只怕早就不顾自己的身份,将她抢到身下恣意□□了。

    可当时他一直不曾那样做,反而是暗中帮了她不少。

    重生到这世上两年来,阮兰芷看明白了一件事儿,原来她曾经最恨的那个强占了自己清白的人,才是真正的最宠爱自己的良人。

    阮兰芷思忖着,幸好这辈子再也没有发生那些憾事,两人也没有错过彼此。

    实际上,阮兰芷也只说对了一半,苏慕渊哪里是个善人?

    他下黑手干的坏事儿也不少,好比说上辈子下药毒杀她那个病痨鬼丈夫苏宁时,在她守孝期间,周莲秀将她五花大绑送到他的床上之时,苏慕渊又将计就计地趁机强占了她的身儿。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苏慕渊这厮压根就是色胆包天的猛兽,他哪里就顾及阮兰芷的感受了?

    然而世事难料,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苏慕渊机关算尽,却偏偏没有算到阮兰芷看似性子和软,却也是个刚烈守礼的人,这才眼睁睁地看着阮兰芷在他眼前自裁的惨剧。

    要怪只怪苏慕渊不了解女人,女人在绝望之下,很可能会鼓起勇气做出自己平时压根就不敢做的疯狂举动。

    其实,那时候的苏慕渊正攀上极乐巅峰,他察觉不出身下人儿的异常,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事后他也不知懊悔了多久。

    后来苏慕渊为了让阮兰芷重生,不惜引百万突厥大军攻入中原,逼得尉迟曜江山不保,退居一隅。

    其目的,不过也是为了用突厥秘宝逆转轮回,再一次拥有阮兰芷罢了。

    再来说这辈子,若不是苏慕渊在暗中捣鬼,阮兰芷那个扶不上墙的老爹,又怎么会背上人命官司?

    且不说远的,薛泽丰被下旨外放到偏远长州,也是他一手操纵。

    只不过这世间的事儿俱也难说,若是薛泽丰不去那长州,之后又怎么会随着张宗术父子去西北青州,继而为尉迟曜夺回江山出了大力气呢?

    除了精力过猛之外,苏慕渊对阮兰芷也的确是无可挑剔,当他的优点被放大了之后,那些个阴暗面也就自然而然地被阮兰芷给忽略了。

    被周庭谨带走的这两个多月以来,很多时间里,阮兰芷都在想着苏慕渊,也正是这些见不到彼此的日子里,她才慢慢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这就是女人动心的坏处,一旦身心都被侵占了,那就是死心塌地的想着自己的郎君,再不可原谅的事儿,也能被轻易地淡忘。

    一行人吃喝完毕之后,就该各自回帐篷、马车里头歇息了。

    只除了苏慕渊,他独自坐在篝火旁,迟迟没有动作。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尝到了荤腥,他只要一想到香香软软的小娇妻,就在旁边的马车里酣睡着,难免心猿意马,燥热难消,偏偏她身边还跟着个郑柔……

    哎……这一夜注定难眠,索性盘起腿来打坐。

    苏慕渊摒除一切杂念,运内气在体内沿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经历尾闾、夹脊、玉枕三关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就在这时,突闻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苏慕渊当即朝前推出一掌,那蕴含内力的掌风扫过,带起一道强大冷厉的气流,瞬间就将熊熊燃烧的篝火给熄灭了。

    在这寂静的深山里,到处都是黑黝黝的,压根就瞧不清哪儿是树、哪儿是山,唯有地上的篝火还留有一丝余温。

    如今乌云蔽月,狂风呼啸,只怕过不了一会儿就要下雪,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竟然还有人妄想在深夜通过峰峦险峻、积雪深厚的山崖?

    这般不要命的赶路法,显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急事儿。

    苏慕渊沉着一张脸,心知此事不简单,只怕是周庭谨带着追兵赶到了。

    是以用内力传音的功夫叫醒了五名赵家子弟,并嘱咐他们暗自戒备、轮流值夜,定要护好马车里的人儿,自己则是去山崖上一探究竟。

    苏慕渊循着那声音,在山谷里快速地前行着,直到头顶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足下一点,倏地拔起数丈高,再又借力在石壁上一跃,便轻轻松松地攀上了悬崖。

    苏慕渊悄无声息地掩在岩石的后面,果见一队穿着黑色武服的男子,簇拥着一个身量颀长,穿着貂皮大氅的公子,打马在盘山道上走着。

    苏慕渊凭着自己的眼力,在黑暗里也能看得极远。他极目而视之,见那男子剑眉入鬓、眸若朗星,挺鼻薄唇、面如冠玉,是个清俊秀朗的人物,细细观之,那眉宇之间还带着一股子孤傲之气。

    呵,这人不是周庭谨又是谁?

    苏慕渊早就猜到是他,也只有他有这个脑子,能想到自己会带着阿芷弃官道,改走这条险路。

    想不到周庭谨倒是个痴情的人物,为了追回阿芷,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冒着风雪在这山崖上赶夜路。

    彼时,山上寒风四起,山峦林木,漆黑难辨,周庭谨一行手上拿着火把,穿行在岩壁峰壑之间。

    苏慕渊眯着褐眸死死地瞪着周庭谨,这厮觊觎自己的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那日阿芷被周莲秀赶出苏府的时候,也是周庭谨拦在胡同口子上,不叫车马过去。

    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何况苏慕渊与周庭谨之间,还有夺妻之仇。

    阮兰芷被周庭谨带走相处了两个月余的事儿,别看苏慕渊明面儿上似乎不介意,内心却嫉妒的几欲发狂。

    在看到周庭谨的那一瞬间,苏慕渊银牙暗咬,已然起了杀心。

    苏慕渊尾随着他们,在过了两道险峰之后,看着这一行人下马,步行牵着马儿往连接两座悬崖之间的栈道上走。

    却说这峰峦之间的栈道年久失修,好几块木板子都已经掉落到崖底去了,偶有一阵风儿刮过,在空中颤颤悠悠地大幅摇摆。

    这栈道狭窄,难容多人,是以他们只好一个接一个的走过去。

    周庭谨带着的这帮人手,虽不似伏虎那般顶尖,却也是功夫极好的,在这样险的栈道上走,竟然也四平八稳,步履如飞。

    再看周庭谨本人,他也会点子拳脚功夫,可他毕竟是个书生文人,他的功夫不过是习来防身,以及强健体魄罢了。

    栈道上多是结冰的积雪,为防公子滑倒摔下山崖,已经走到对面去的侍卫们,用绳索在周庭谨的腰身上缠了好几圈,牵着他快步在栈道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