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般若禅莲

4.今宵谁家月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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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同意了?”修茜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禅莲,秀眉高高挑起。

    “为何多次一问呢?我下这个决定你很吃惊?”禅莲放下手中笔,看着修茜轻轻笑,“果然漂亮许多呀。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打扮就是不一样。”

    “是很吃惊,”修茜勉强地牵动嘴角,“我以为你会闲云野鹤,静待升天,没想到……”

    禅莲静静看着她,平静地问道:“为什么我不会答应,你哥哥英俊多金有勇有谋权势滔天,我答应了,才是正当的选择吧。”

    修茜好像听到了可笑的事情一样,摇着头,轻轻叹息:“可惜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样——答应他,所得到的权力地位是保护苍生的能力,对么?”

    禅莲眼色幽深,缓缓笑道:“既然这么清楚,就不要再说了。”

    修茜皱眉:“主公,不要忘了梵朱王曾经说过的话。”

    3898年4月4日夜,月朗星稀。曾经的梵朱王宫,现在的梵紫行宫静澜池旁,正为梵紫的诞生举行盛会。

    修炎在王座上,望着一池清水在夜幕下透出黑水晶的色彩,在微风的吹拂下荡漾微波,缓缓勾起嘴角:“水光潋滟,这城,以后就叫潋滟城。”旁边马上有官员记下。

    然后他站起,顺势拉起身旁的禅莲,金色与墨色交织,分外醒目。修茜在他们身旁摇头,流光在修茜身后叹气。众官在下面,目光齐齐投注。

    “今日起,禅莲就是我修炎的妻,永世唯一。”他说着,简简单单的一句,就交待了梵紫最尊贵的人的婚姻大事,没有任何典礼或仪式,显得草率而漫不经心。可任何人却都听出了这一句话中的分量。然后他摘下左手中指上唯一的一枚墨色戒指,戴在禅莲手上,“这是我出生时就有的戒指,今天给你,就是只有一个你了。”

    禅莲抿唇,也从左手腕上褪下一个金镯:“这也是我出生时就带着的,今日给你,意义我也不知。”

    修炎伸出手:“给我戴上。”

    禅莲微微皱眉:“你不会吗?”

    二人声音小而又小,下面众人都不明所以,唯有修茜听到。她细细打量了禅莲一遍,然后推推她,轻轻细细说:“这是规矩。”

    禅莲皱眉:“什么规矩!”不情愿的在众目睽睽下将金镯套上修炎的手腕。

    众人朝贺,欢庆。

    四月末,芳菲至极。梵紫皇城最大的紫锦花园中,禅莲悠闲的捧着一本书,晒着太阳,嗅着花香,欣赏着鸟鸣。

    没有觉察,一个人慢慢靠近。突然,一个黑影遮住了阳光,同时,手中的书被抽走。

    禅莲下意识地回头,正看见修炎微笑而立,眼中闪过一抹“你奈我何”的快意。

    禅莲伸出手:“给我。”

    “不给。”他说着,把书藏到了身后。

    禅莲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转身向藏书阁走去。

    修炎不甘心,一闪身拦住她。

    禅莲皱眉。

    修炎看她,突然笑了:“莲呀,做人不能这样,你顶着王后的名,却不做王后的事。这是不对的。”

    禅莲回视他:“这样不好吗?给你充分的自由。你想像我父亲一样多妻多子,也无不可。”

    “所以你日夜不见踪影?”修炎眯起了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你是想逼我食言而肥吗?我说了,永生永世,只有你。”

    “以后的事情你都敢如此保证?”禅莲皱眉,“你和修茜都很聪明,知道我做王后要的是什么,可是你还是要立那样的誓言,所以后果自负。再者,修炎,我或许是自作聪明的认为,你让我当王后,不是为了让我履行所谓‘王后的职责’,而是以此更好的安抚民心,体现‘梵紫一体’。既然你我都已各取所需,那么以后就不要再来说这样无意义的话。”

    修炎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着。禅莲也不理他,转身状似赏花。

    正在二人僵持之时,一个青衣小童快步跑来,离五步之遥时跪下,将一个紫色小折呈上。修炎正烦,挥挥手:“起来,呈上来吧。”

    小童递过,修炎打开看了,眉头紧锁,喃喃道:“这……芸洲的旱灾……怎么回事……”

    然后他转向赏花的禅莲:“明天中午,我在这里等你。”说罢匆匆而去。

    禅莲看着眼前的繁花,低低一叹,转身回殿。

    第二日正午,宫侍们皆看见王在紫锦花园中四处走动,而后便怒气冲冲的冲进王后的宫殿。

    修茜站在修炎的身旁,看着一旁噤若寒蝉的侍卫与女官,轻轻问修炎:“王兄,怎么了?王嫂呢?”

    “丢了。”修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他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目光炯炯地看着修茜:“依你的了解,你这位主公会去什么地方?”

    修茜下意识地答道:“主公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拯救苍生。”

    修炎一拍桌子:“明白了!”

    从王城到芸洲,车马劳顿,已是五月初。

    禅莲沿路所见皆是饿殍,更近芸洲时灾情更是严重,不由陷入了深思:修炎,不是已拨下钱粮了吗?怎么还会如此!

    她明白,以修炎修茜的聪明,定能猜到她的去处,就是猜不出,梵紫一统,全国通缉,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所以特意用墨汁将满头金发染成墨色,换上破衣服,装成灾民。她要弄清楚,这样严重的灾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运城外的难民之多着实使禅莲下了一跳,没想到,洲府城下竟也是如此!只是,为何没有见到官府的赈灾粥粮,也没有看到官府安抚灾民,分发预防疾病的草药?禅莲皱眉,联想到当初梵朱大灾的景象,心中已明白一二。

    她走到一位看起来较为精神的大娘身边,蹲下来,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大娘,不能进城么?”

    “进城?孩子,你刚来的吧。我也和你一样,以为到了州府就有人管了。没想到,洲官更是狼心狗肺……”大娘一说起来就没完,不停地痛诉芸洲众官的黑心,末了,她一脸愤愤地道,“进城可以,十银币,你有吗?没有就在墙根下坐着。”

    “哦。”禅莲听闻,闷闷地应了一声,依在大娘旁边,“大娘,我叫朱单,咱们一起做个伴吧。”

    “我也没有个正经的名儿,家乡人唤作七姑,你就叫七娘吧。”七姑笑了起来,“一起出来的人们都死了,这时候,由个人作伴……真好。”

    禅莲“嗯”了一声,盘算着怎样解决这件事,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醒来时,禅莲发觉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旁边有一位女子坐着。

    一见她睁开眼,那女人立马抽泣起来:“可怜的孩子,你的大娘不要你了……呜呜,呜呜……”

    禅莲忙伸手制止:“慢,您说什么?说清楚写好吗?”

    “呜呜,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大娘,她……她不要你了,趁你睡觉的时候要把你卖到花楼……呜呜,我看不过去……呜呜,就用置粮钱把你买了回来……呜呜……”真不知她是哭禅莲的不幸遭遇还是在哭她的置粮钱。

    看见禅莲皱眉,女人忙止了哭泣:“孩子,你别伤心,我虽然买了你,但你还是自由的……唉,这年头都不容易,你也别怨你大娘。”

    禅莲点点头:“谢谢您,她不是你大娘,只是逃难时遇到的路人。我不怨,若卖了我就能使她脱离苦海,我愿被她卖百次,千次。”

    那女人却一脸不平:“原来她不是你亲人呀……啊哈……早知如此,我十三姐定要揍得她满地找牙!”

    禅莲不由莞尔,心中不禁偷偷想若是真被七娘卖进花楼自己该怎么办,修炎又是作何反应。想起修炎生气地样子就有趣呀……

    然后她偷偷看看左手中指,墨黑色的戒指还好好地戴着,这东西是附有修炎的魔力的,自己都摘不下,何况他们了;摸摸怀里,出行时带的金币与关键时证明身份的金牌还在……禅莲安心了。

    十三姐看见禅莲沉思,轻轻唤她:“阿妹,阿妹,怎么啦?”

    禅莲点点头:“十三姐,没事。您是做什么的,我可以帮忙吗?”

    “哎,我就是一个小穷戏班子里一个连管帐,带唱角的。你好像,是叫……朱单吧。对,朱单妹子不用忙,你帮着我看看帐,打打杂就好了。”

    戏班子……这样接触消息应该很容易吧。芸洲的事情,要快些办完,快些让百姓安生。

    打定主意,禅莲点点头,在戏班子定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