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着山伯出去,放下帘子,准备换上山伯给的衣服。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件很别致的衣服,用料就现在的环境而言也可算是考究,上面的一针一线显然也是经过了细心的缝制。我展开来翻看,发现在衣领的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字,细看可以辨认出是“夜”。
真是奇怪了。山伯家明明没有女眷,却有这样精致的女服,而且还借给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穿上。
更重要的是,这个“夜”字是怎么回事?
应该不是我名字“胧夜”中的“夜”才对……
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我没有理由随意怀疑别人的好意,暂且把这个问题放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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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衣大概用了很久,和服的穿法并不是很陌生,而脱下我身上这件不知怎样称呼的衣服倒是费了我不少工夫。
把它小心翼翼地折起,然后放在榻上,未及仔细端详,山伯的呼声便已传来,我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步入主屋,山伯已经备好饭食,旁边的两个位子却是空着,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位子说道:“小夜,如果不介意就坐这里吧,他在日落之前大约是不会回来的,我们先开动好了。”
“那,我开动了。”我这么说着,执起了筷子,饭菜虽然普通,却不粗劣,吃起来口齿生香。山伯也不吃,只是看着我,眼神和蔼可亲。
“衣服怎么样,合身么?”
“恩,”我颔首,“很合身。”
我吃着,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念头——收留、赠衣、称呼、以及看我时的眼神,也许山伯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而且是相当亲近的那种。
“山伯,您不吃么?”我放下筷子。
“不,还不饿,小夜你吃你的,不用管山伯。”门口传来一阵声响,山伯看了看说道,“阿拉,是六太回来了。”
我也向门口望去,是一个看上去略比我小的少年,发色很接近我梦中看到的麒麟的发色,身穿布衣,却掩盖不住比夕阳余晖更加灿烂的金,由于逆光的缘故,看不清脸,他向山伯点点头,然后走了进来。
[注:请继续看下去,这是为了后文情节需要,不是bug]
“六太,你回来了。”山伯向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我,“这个是小夜,以后会和你住一个房间,要好好相处啊。”
我也立起身,这时他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明明是金色头发,却不是高鼻梁,长得更像是东方人,眼睛则是紫色,如同水晶一般好看:“初次见面,我叫神无月胧夜,六太对吧,请多关照。”
伸出了手,六太却没有握上,我猛地想起,握手这样子的礼节在这个时代是十分罕见的。
六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明显是楞了一下,嘴唇微微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是六太,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学着我的话说了一遍,明显是很不习惯。
说完山伯便让我们坐下,三人才算真正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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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意外,没错,绝对只是意外。
“又……”六太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看见我的笑容,某人很识相地刹了车。
“没关系的,我来吧。”
山伯,我说过我可以的,请先休息吧,只是洗碗而已,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神无月胧夜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
……
“哐当——”很清脆的声音,我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看起来六太也很赞同我。
“……”连山伯也是。
……
“胧夜。”
“六太,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么?”我露出远坂凛式的招牌笑容。
“胧夜你再洗下去……”六太很明显地咽下了某些话,“没有……只是……你可以为山伯考虑一下么。”我闻言看去,发现山伯向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六太你在‘为山伯考虑’之前可以先把你自己打碎的碗捡起来么,你忍心让山伯那么大年纪这样辛苦么?”我原想责怪六太,自己的心里却先愧疚起来,说起来,不正是因为我的任性,才会这样的么?
“我……”六太几欲反驳,“……不……我,不可以的,会流血。”
“只是流血而已,你一个男孩子难道连这点血都承受不了么?”不知怎么的,形势很奇怪地逆转,我反倒成了有理的一方。
“但是……那是…不可以的……”
“小夜,我不打紧的。”山伯见我们之间不对劲,立马说道。
由于山伯的插话,气氛缓和,却又进入另一个微妙的阶段,其实我们都有错,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饭后,我坚持要学着帮助山伯洗饭碗,对我而言,这可以说是一件十分新鲜而值得尝试的事情。碗总是很不配合地被我打碎,不是手滑就是放的歪斜,六太看起来也不是很擅长家务的样子,只是“战利品“并没有我丰厚。对着地上的碎片,我不知做何表情,是同情它们的遇人不淑?还是埋怨自己的能力有限或者无理取闹?
我不理会面色踌躇的六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山伯:“对不起啊山伯……”,这到底是第几个了呢?平时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可是出丑了。想到这里,我的脸不觉烧了起来。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真是没用啊,胧夜。
“没事情,先去玩吧,我来收拾收拾。”山伯慈祥地笑,弯下腰。
我看见他十分不方便的样子,争着去捡:“还是让我来捡吧,您先去休息吧。”
“诶。”山伯见我态度坚决,只得答应道
在蹲下之前,耳边就听到了从旁边传来的瓷器敲击的声音,随即是一声稍纵即逝的“啧”。
我闻声看去,是六太的手被碎片划开了一个口子,先是一丝红,然后鲜血的颜色便刺目起来。
红。
其实看上去也不疼,六太的眉头却越拧越紧,面色也发白,好像身体的力量被一下子抽空一样。
原来他刚才说的是真的。
如果流血的话……
我大概,做错了什么吧。
没有时间思考六太是否是恐血症,我已经感到一阵晕眩,不由自主地无力——就好像那个时候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红。
我好像是从意识深处排斥这种过于强烈的颜色。
真是奇怪,我从来就不怕血,难道是前世被杀时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致于恐惧么?还是……属于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呢?
“小夜?六太?”我听见山伯有些焦急的声音,意识才稍稍苏醒,眼前的事物也才变得清晰。
六太看起来好了一些:“你也……”他并没有说下去。
你也怕血么?
我让六太把受伤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并做了说明:“记得以前学过,唾液其实有很好的杀菌作用,如果无法及时处理伤口,为了避免感染经常会使用这种方法。”六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由于是小伤口,过了一会儿手指上便只剩下一条淡淡的小痕。
“小夜和六太都觉得不舒服么?是不是出去吹一下风?”山伯看见我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于是建议道。
“好的,我会早点回来的。”我走到门口,发现六太并不在身后,他迟疑地看了看我,最后还是决定跟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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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夕暮时分了,灼人的太阳正缓缓隐入西山,天际低垂着几朵云彩,绯红的晕染像是醉酒般的迷人。岛屿上没有高大连绵的山脉,小小的起伏披拂着霞光,如同一层神秘的纱。海潮周而复始地旋卷不休,时而回涌,时而拍岸,溅起碎金似的浪花。海风轻巧地掠过,沙滩上的人影渐渐拉长。
以前也读过“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如今面对这样的画面,我的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惋惜之情。
六太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我也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开口,只是整理着思绪。
联想起之前的那段似幻若真的回忆,还有六太的金发紫眸,我觉得一些事情有了头绪。如果那段回忆是真的,并且,梦中的那个金发紫眸男子的确是一种叫做“麒麟”的生物,那么同样是金发紫眸的六太就极有可能和“麒麟”有牵连,并且……
或许,六太和“麒麟”有什么关系,如果询问他的话,就可以知道些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我停下脚步:“六太,抱歉。”
六太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道歉,重复着我的话:“抱歉?”
“恩,抱歉。”我低下了头,之前莫名其妙地心烦意燥,实际上,我只是把自己的脾气发泄在了旁人身上而已。
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在别人身上,错的,其实是我吧。
憬蓝也是,六太也是,正因为我总是这样任性,才会不断地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如果说抱歉什么的话,其实我也有错。”近乎直觉地认为,六太应该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或许是刚才的后遗症,六太的脸色很苍白,显得有些虚弱,但这一点也没有掩盖住他的笑意。
是谈话的好机会。
“有兴趣聊聊么?”我见他点头,于是席地而坐。说是要聊,实际上我自己心里也没底,根本不知从何说起,这种情况下,开门见山反而不好。
想了想,我开口道:“六太你,是山伯的孙子么?”
“不是,我和你一样,是被山伯和尚隆救起来然后收留的。”
说起“尚隆”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立刻变了,冒出异样的神采。那里面夹杂的感情太过复杂,以致于当时的我完全无法读出那是什么感情。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属于麒麟对主上的敬畏和属于六太对尚隆的担忧——为了一块叫做“雁”的国土。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这样啊,”我颇松了一口气,六太的金发和紫眸在东方并不常见,要是他真是山伯的孙子,那应该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不过说起来,六太的瞳色和发色与这里的其他人很不一样呢。”
我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六太的神色却变了。
“胧夜,你刚才说。”他的眉又皱起了,不同的是,这次更多的是思考的表情,“我的发色和瞳色与你们很不同么?”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不就是说了句六太的金发很不同么?
金发……
等一下!
金发!
我突然想到,不同于在现代的理所当然,在这个时代,六太这样的外表应该是被视为异类、遭受排斥的,甚至还可能为此吃了不少苦,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无心的话也许在他听来就是不同的意思了:“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眼睛很好看,头发也是。”
“好看么?”六太走向海边,我随之跟去,他抓起一缕头发,凝视着水面:“不是和大家一样的颜色么?胧夜认为这很好看么?”
一样的颜色……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经意间视线扫到了水面。
我顿时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金发紫瞳的六太立于水旁,而水中应该是属于六太的倒影竟然是!竟然是!
“六太的头发,变成黑色了,还有眼睛也是。”我的声音已经近乎喃喃自语。
如果说,原本早就应该死去的我现在还生存着是因为灵魂粒子的错位让我进入了一个磁场相近的身体,而回到古代则可以理解为时光隧道的作用。
那眼前的这一切,又算是什么?!根本已经超出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了吧!
[时空隧道的解释见作者的话]
谁可以喊句“stop!”,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是骗人的。
风乍起,吹皱一池波影,扬起了六太金色的发,而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感叹与赞美的情绪,只是呆呆地伫立在那里。
“胧夜。”
“胧夜。”
是六太的声音,我听见这个声音继续说道,“看得见么……我的样子……”
“六太,是我的视觉出现问题了吧……对了,一定是用眼太过疲劳了吧……”我没有回答,近似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也不管六太是否可以听得懂。
一定是我看错了。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还是开了口:“六太……那个,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
“你的头发,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还有眼睛。”
“这个嘛……”六太不作回答,抬起头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尽管实际年龄相差不了多少,但六太确实比我矮小一些,大约是一个手掌的距离。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你可以当作很奇怪的问题不作理会,忘记就好了,那我先回去了。”不待六太回答,我已经转身归去了。路上,我越走越快,只想快些回到山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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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窗沿,外面的天已经换上了另一种色彩。这时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原本就无边无际的天空,此时更凭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应该来说,我喜欢黑,喜欢它不带一丝杂质的干净——本来,完全的白就是不存在的,也因此更显得黑色的弥足珍贵。但同时,黑又是极不讨喜的一种颜色,因为它也象征着死亡与压抑,然后让我联想起某些刻意尘封的往事。
就是在这样无星的夜晚,母亲死于舅父的枪口;亦是在这样无星的夜晚,我经历了早就该来的死亡,同时很讽刺地,我的死因竟然是父亲的组织。
我站在这里,说明那里的我已经不存在了。那个爱逞强的大侦探呢?是否还活着,固执地坚持着“真相只有一个”呢?
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
听不见夏日独有的蝉鸣,只有海浪的声音在不停翻滚,此时屋内仅余我一人。
山伯在我回屋时就已经不见,桌上留有他的字条,大致就是交代自己有事会很晚回来,让我和六太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就是夜晚不要出去。也许是武者的缘故,他的字并不算好看,只能说是勉强辨认得出,而我看了,却有不知名的感动——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无私地给予家人般的关怀,一句叮嘱,却吹散了夜里微寒的风。
至于六太,在之后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悄悄尾随着尚隆离去,他对尚隆有着难以理解的执念,不过这并不是我现在关心的重点,在我回来的路上他所说的那一段话,才是问题的关键。
“如果胧夜想要听答案那么我就会回答你……”
“在这个世界,我是黑发黑眼……”
“而在那个世界,我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则是紫色。”
言犹在耳,证明我什么也没有看错,六太的确存在着金发紫瞳和黑发黑瞳两种外表,而按照山伯等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只见到六太的一种外表,亦即是黑发黑瞳。
且不管六太会有两种外表的原因,为什么只有我可以见到金发紫瞳的六太,这本身就是一个很费解的问题。
夜凉了,我转过身,房间里弥漫着极为干净的金色光芒,微微淡却,只是这样呆在这里,就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六太刚才提到过的“那个世界”,会和这个有关么?
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同样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同样有着怕血的体质,六太会不会经历过和我相同的遭遇呢?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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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太么?”就轻盈的脚步声而言,绝对不会是成年的男子——这不可能是山伯,我于是这样猜想。
“恩?”似乎是不知道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一般,女子的声音微微上翘,“是女客吗?”随后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为了一探究竟,我干脆走出了房间。
由于是地处濑户的海贼出身,这里的人皮肤大多数并不白皙,相反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而我面前的这个女子却与他们不同,“芙蓉出水柳如眉”,我掀开了帘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张脸。
不可否认地,她的确很漂亮,即使没有经过任何的雕琢,也没有华丽的衣饰来衬托,浑然天成的美依旧无法让人忽视。
我向她点头致意,嘴角微微上扬:“初次见面,我叫神无月胧夜,请问你是?”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柔和的目光打量着我。
许久,她终于樱唇轻启:“若后。”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若后……是你的名字吗?”
“恩,你可以这么叫我。”她示意我坐下,熟练地端起桌上的茶壶,“请用。”
“你是?”明明已经放了很久,茶水却还是温的,我细细茗了一口,“红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喝到这种味道,我不由赞道,“真是唇齿留香。”
若后笑道:“是么?喜欢就好。”她又端起茶壶,放回了原处,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在这个看似普通的桌子上,有一个口,大小相当于茶壶的底座,而在里面则放置了一个精致的小炉,用以煨茶,“原来这种茶被称为红茶么,胧夜真是博识。”
“多谢夸奖。若后……姐姐的设计也很别出心裁不是么?”她大约是十六七岁的光景,我便称呼她为姐姐,“这样的构造,即使有客人突然来访也可以随时接待呢。”
看见若后的笑容,就如同被一阵和煦的风拂过,她摇了摇头,把指尖置于壶盖试探温度:“那倒不是必要,夜露寒凉,”她看向窗户,眼睛里露出温柔的神情,“只是爷爷年纪大了,我希望他在夜里回来的时候,可以喝到一杯暖茶。”
“若后姐姐所说的爷爷是指?”我转念一想,最有可能的是:“山伯?”
“山伯?”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她轻轻笑了起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不解,即使山伯不是若后的爷爷,也不至于有那么特别的反应吧。
“爷爷居然还是这样啊。”她渐渐收住了笑,“不,胧夜其实并没有说错什么,只是对爷爷的称呼有些问题而已。”
“有些问题?”
“诶。”
她点了点头,眼神认真地看向我,“胧夜现在叫我姐姐对吧,而‘山伯’……”提起这个称呼,若后的神情有些玩味,“‘山伯’其实是我的爷爷。那,胧夜认为,你应该怎样称呼他呢?”
“这样啊。”辈分完全乱了,“但是为什么山伯,不,山爷爷要我这样称呼他呢?”如果不是他这么说,我也不会“山伯”“山伯”的叫得那么顺口。
“因为他是爷爷啊。”若后起身,去把微启的窗关上,“爷爷他,其实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在爷爷的记忆里,他还是当年那个纵横海上的勇者。”
“恩,山爷爷看上去的确老当益壮。”
“呵呵,你这句话如果让爷爷听见,他一定会很开心呢。”
直到现在为止,若后一直没有问过哪怕一句我的身份,以及我为什么在这里,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熟悉的客人一般接待。
“若后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么?”
“胧夜愿意的话自然可以告诉我,但我没有追问的必要。”她起身,和我走进房间,“你住在这里,应该和六太一样,是尚隆的决定吧。”
“既然如此,我愿意相信他的决定。而且,”她轻轻缕起我的发丝,“爷爷看起来也很喜欢你不是么?竟然把这件衣服送给你穿。”
“这件衣服?”果然有秘密么?“难道是很贵重的衣服?”
“不,虽然是用了不少心意,但还称不上是贵重。”
“那?是对山爷爷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我又说出了一种可能,这次,我在若后的眼睛里看到了肯定但却哀伤的神情。
“胧夜有看见衣服上绣着的‘夜’么?”
“恩,在衣领的内侧。”
“其实呢,我曾经有一个妹妹,叫做小夜子。”小夜!山爷爷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曾经?”
“诶,曾经……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若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起来,你和小夜子,还有几分相像之处……失礼了。”在不知不觉中,若后的脸上悄悄淌过两道清淡的痕。
她努力地止住泪,终于没有再哭出来:“这件衣服,就是那孩子没有收到的生日礼物。”
我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隐情:“那,小夜子她,是怎么死的?”
若后有些失神地看向我,纤纤的玉指抵住我的前胸:“这里。小夜子就是在这里中了一箭,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即使这样也不会哭,她说‘好疼’‘好疼’,然后,然后……”
然后,然后……
若后没有说下去,应该说她已经无法说下去。
而我,除了看着她,即使连说一句安慰的话也做不到——对于她的泪水,我竟然是有些麻木的,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应该会去拍拍她的肩膀,说句“节哀顺便”,而我无法做到——“节哀顺便”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即使时间会流逝,记忆会淡却,而心头的伤痕却永远无法抹去。
而且……
抱歉,若后,去世的不是我的家人,我无法体会到你的悲伤。
抱歉,神无月胧夜是个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