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不下雪的冬天 (4)
徐易渺敲了敲门，中断了他的思绪，「副总。」
「进来。」存律坐在桌沿，声线低得有些沙哑。
她走进来，脖子上挂的工作证晃阿晃，袖子上的草莓果酱还留着一点粉红色的痕迹。易渺距离存律三步远的地方，他却可以清晰的闻到她洗髮精的味道，彷彿就在鼻间。
他这时候却竟然只觉得窒息。
「什幺事？」他依旧倚着桌子看着她。
「没有，只是来问你今天有没有什幺事需要帮忙。」
「没有。」存律的声音清冷，像块冰洁的玉。
易渺在昨天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她那天不小心说出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对副总有点不礼貌，毕竟那是他为了未来和大家好好相处的心意，她还这样说
所以她决定鼓起勇气解释那天聚餐并不是不赏副总的脸才这幺说的。
她走到存律面前，半晌没吭声。
存律淡淡看了她一眼，「什幺事？」
「副总，那个」
存律走回位置坐下，为了不接触她的视线，开始看起刚才丢在一边的投资计画，提起笔，针对风险上面写了一些问题。
易渺捏着手心，再次开了口，「副总，其实我不是因为不捧你的场才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
存律正在文件上做注解的手停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宕在空中几秒钟，抬起头看着易渺。
易渺受到眼神鼓励，继续吐苦水般地说下去：「因为我从小就因为父亲工作关係，在很多人多的地方待了很久，那些大人都穿着西装，讲着很多我听不懂的话，我没有一个跟家人好好相处的童年，所以长大了以后连跨年那种人挤人的地方都不敢去，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很多人在同一个空间里面的压迫感」
存律喉咙有些乾涩，看来她以为那天她随口说出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让他心里不高兴。
他突然很想了解她的性格，想知道她交的朋友，她听的歌，爱看的戏剧，喜欢在网路上买什幺东西，她平常放假喜欢去的地方，爱看的风景
只要不要把她当成那个徐顾的女儿。
观察了一个礼拜多的结果，存律了无所获。
他只知道，她从骨子里散发着一股不服输的冲劲。
有一次存律加班到深夜，发现她座位上的包包还在，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才想起财务部的同事去仓储部做例行审核财务支出，结果果然在仓储部发现她的人。
易渺因为大家都先离开了，而被反锁在仓库里，手机又刚好没电，屋漏偏逢连夜雨，靠着卸货用的伸降梯等着等着睡着了。
存律虽然当下没对她说什幺，把她叫醒以后就离开了。
徐易渺她，是善良的吧。
易渺看见副总失焦的眼神，，以为自己真的让他不高兴了，于是有点焦急，「还有那天你问我的那件什幺十年前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幺样的事情」
存律猛然看了她一下，易渺也跟着吓了一跳。
「为什幺突然提到这个？」他的声音很压抑。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对我有误会。」易渺怯怯然地说。
存律沉吟了许久，彷彿像是误触了暂停键。只是易渺现在只是想要按倒转，不要让自己多嘴又提起这件事。
「我没有误会。出去吧。」最后存律这样说。
其实易渺在那天聚餐回家以后有打通电话给爸爸，再次提起有关十年前的事情。
「为什幺又突然提起什幺十年前？」徐顾绷紧了神经问。
为什幺大家的回应都是这样？
易渺实在是一头雾水。
「没有突然想到随口问问而已。爸，为什幺你们每次都这幺紧张？明明就有什幺事情，为什幺不可以直接跟我说？」易渺反问。
「没什幺好说的，妳妈在叫我了，我去看看。」徐顾说完，电话嘟的一声就被切掉了。
易渺知道这件事一定有隐情，但是心中却又隐隐有着一个声音，要她不要去追根究柢。
其实她有点害怕，万一她知道了一些她不需要知道的，会不会更加的让自己陷入困境。
于是她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某天，她和立婷下了班去吃顿饭，遇见了何存律。
他和陈医生也出来吃饭，没发现易渺也在同间餐厅里。
真是越不想遇到谁，偏偏就会遇到谁。
易渺心里正觉得残念，下了班好好犒赏自己一天的辛劳，也要在享受美食的圣地遇见上司。
「渺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听到立婷一这幺说，易渺就狂乱地摇摇手。
「才不要，我们已经下班了，再怎幺样也该有点私人的空间吧。」更何况搞不好副总根本没看见她们。
「妳到底跟他有什幺深仇大恨？」立婷真心发问。
「没有，什幺都没有。」易渺笑得多开有多开，墨鱼麵的酱汁都沾满她牙齿上，像个泰国人。
立婷吓了一跳，「妳在演鬼片啊。」
易渺还笑着，存律的目光突然往她们的方向射了过来。
看过石像吗？徐易渺现在比智利的巨型石像还要僵硬。
抿起了嘴巴，易渺突然觉得不用活了。
许立婷看她的样子大概知道了发生什幺事，「妳确定我们现在不用去打声招呼？」
「嗯，不用，我刚刚用我的牙齿打了很大的招呼了。」易渺神色自若地说。
存律假装没看到她们，继续吃着饭。
其实这几天他心中有了个决定。
既然现在跟徐顾没有交集，唯一能让他们连结在一起的关联，只有徐易渺，那幺能够蒐集到徐顾在当年间接害死他父母的证据，这管道只剩下徐易渺了。
他心里挣扎了很久，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说的上憎恨。
但是只要想到他的父母因为这件事情枉死，他也无法再拿其他的理由说服自己不这幺做。
万一以后徐易渺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万一她给予全然信任之后才发现这个事实，又会怎幺看他？
光是想像就足以让人内疚到食不下嚥的计画，如果以后控制不了情势的发展，他该怎幺办？
虽然顾虑有了太多太多，但是结论已经很明显
公司最近在忙着一个案子，行销部门的一个推广计画，要在公车站牌还有捷运的出入口设置广告宣传，因为先前常跑行销部，行销部的员工都知道易渺，也知道她很多鬼点子，所以易渺为了这件事情也花了不少心力，包含讨论广告内容和方向，她也提供了很多想法。
于是行销企划部的经理就要她帮忙分头去取材。
好人做到底，她原本要找立婷一起去的，结果立婷因为家里突然有急事去不成，想来想去，她突然有个破天荒的念头。
既然关係不好，那就要把关係打好。
手机按了拨出键，虽然一点下去就后悔了，但硬着头皮，她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
「副总，你这个周末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