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是浮萍身,日月也为我舍心神。
人是多情人,眉眼常消魂。”
“酒失于浓醇,借心事醉人。
爱失于口,才永续天真。”
“是蜉蝣春梦,只赊得片刻温存,万古抵一吻。
是清都客,是天上人,生来最相衬。”
注,歌词选自《赴鸿门》
【13】
妖狐从不曾见到黑金脸色这般难看,他皱着眉闭着眼,脸颊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抖着,甚至脖颈上隐隐显出青筋,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没有伤害妖狐。
他如何能不怒?
昨日如何缠绵温情,今日回来时多思念记挂,现在便有多愤怒,更别提妖狐倾心的对象还是他的兄长,绯空。
妖狐伸出手,似是想触碰他握住的拳,突然被黑金拂开了,他一双红瞳温柔不复只有怒火沉浮,紧紧盯着妖狐,“还不滚!”
妖狐欲言又止,还是垂着耳朵朝门口走去,临关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黑金,他还坐在那里,肩背笔直,却透着被压垮的脆弱。
他还是第一次见黑金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妖狐狠下心轻轻关上门,转身便被一双手搂住了,是绯空,他将妖狐抱了个满怀,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那些话是不是全被他听了去,似乎是察觉到妖狐心中的难过,绯空拍拍妖狐的背,轻声哄着,“别哭。”
妖狐揪着他的衣领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他咬着嘴唇怕被黑金和绯空听到,渐渐地忍不住了哭得越来越凶,将他的衣襟染开一片泪痕,绯空叹了口气将他的头摁在自己怀里,妖狐便抽泣着将脸埋在绯空胸前,由着他的手掌覆在自己头顶,将有些凌乱的银发慢慢顺开。
这样舍不得,自己也不忍心强迫他做出选择啊绯空捏捏他的耳尖,还是那样轻柔的语调,“汝再为他哭,吾会难过的。”
妖狐仰起脸,脸颊上还挂着泪,眼尾的妖纹被泪水浸润显得一张脸更加艳丽了些,眼睛细长妩媚湿漉漉地看着绯空,鼻尖哭得红彤彤的,他带着哭腔说:“小生好像做错了。”
“汝没有错,是吾太晚遇见汝,更不该在这时候和汝坦白。”
怎么能怪绯空?是自己不坚定,贪恋感情又想要慰藉,妖狐只是摇头乖乖靠在绯空怀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好些了吗?吾陪汝出去走走。”
“好。”
黑金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间,听着门外的哭泣声渐渐低下去,混着绯空温柔嗓音,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压抑不住冲出去将他重新拥入怀中。
但是不行啊,那是他的兄长,是他自小便尊敬崇拜的兄长。
妖狐的哭声几乎将他的心泡软了,心疼混着不甘让他几欲疯狂,恨不得就这样将他抢回来,听着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他才顺着门坐到地上,慢慢地抬手捂住脸。
多不甘心。
他撑着站起身拿出酒来,也不需要下酒菜,就这么捧着坛灌了下去,辛辣液体从喉间流到胃,烧得黑金头脑发胀,也不知喝了多少,恍惚间看见妖狐俯身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想你了。
黑金伸出手模了个空,这才醒悟只是自己的幻觉,自嘲地笑了起来,想要捂住眼睛却摸到了一手的泪。
就算是梦,就算是他偷来的耳鬓厮磨,为什么不能再长一些,干脆让他留在梦境里不要醒来,该有多好。
妖狐的手被绯空握着,跟在他身后沿着小路慢慢走,月光实在是温柔得过分,妖狐刻意落后了一点看着大天狗,对方白衣金发身长玉立宛如神明,却能与他十指相扣,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心里不免生出些不真实感。
原来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一向恣意妄为的妖狐对冥冥之中的命运信了几分,若是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所爱慕的人,也将自己放在心尖惦记了这么多年。
“可是累了?”绯空停下脚步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妖狐弯起眼睛笑,腻上去环着他的手臂,“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他哭过的痕迹还在,笑容里也掺杂了些藏不住的抑郁,绯空深深地看着他,最后亲了亲他的发顶,“是在想黑金吗。”
“小生只是有些担心他,他看起来实在”
黑金是动了感情的,妖狐不知,绯空却看得透,只是他性格便是那般不愿意轻易言爱,多少会让心思敏感的妖狐有些不安,他自己不也是抢占了先机才能堪堪从黑金身边将妖狐抢过来。
只是现在看来,妖狐对黑金也不是没有感情,却没有察觉罢了。
绯空沉默地看着妖狐思绪万千,他用何种方式夺来的妖狐,说不准何时便会被黑金用同样的方式抢回去,实在不行,不如
妖狐怯怯地伸出手指勾住了他的尾指,“对不起,小生以后不会这样了。”
“何来对不起,吾没有因为汝担忧黑金而生气,汝在吾面前更不必如此忐忑。”
【14】
绯空将他的手握住,将他冰凉的手指包在自己掌心里,听小狐狸支支吾吾地解释自己并不是忐忑,低低地笑出声。
不懂他为何而笑,妖狐抬头看他的脸,其实夜色太暗是看不清的,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看见了绯空面上的温柔表情和扬起的嘴角。
“汝很可爱,吾觉得自己每一秒都要更喜欢汝一些。”
妖狐的嘴唇被他吻住时,还觉得思绪有些飘忽,但他能做的也只有抓紧绯空的衣襟,说不清到底是谁先向谁靠近,总之就这样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绯空的唇很薄,妖狐用舌尖一点点舔吮着描绘出形状,他还在笑,似乎能和妖狐这般亲密是件让他极为高兴的事情,他由着妖狐试探地吻,只是环在妖狐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气息也乱了起来。
这实在与平日里的他不太一样,但是这种为爱人,或者说,只在爱人面前展露出来的另一面,大天狗并不抗拒,甚至心里还带着一丝微妙的喜悦,这是他的爱人,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心甘情愿。最后妖狐玩够了,大天狗这才重新吻住他,这是个真正的亲吻,藏着情意和隐秘的欲望,唇齿相依所带来的亲密感妥帖得正好,舌尖互相试探交缠侵入对方的领域。
等到热度退了下去,留下的两人嘴唇都是那般红艳艳湿漉漉,妖狐难得的有些害羞,这还是妖狐与绯空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的亲昵,无关发情期,无关刻意讨好,只是两个初次涉及爱情的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彼此贴近。
“汝很紧张。”
妖狐本是乖顺地靠在他怀里,闻言抬起头离绯空更近了些,伸出手臂环着绯空脖颈朝自己拉了下,“您也是。”
“吾确实有些紧张。”绯空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亲吻,眼尾眉梢鼻尖至下颌,都被细密的亲吻覆盖,最后还是妖狐努力将自己离他远一些,“该,该回去了”
“好。”
绯空看着这只狐狸,能察觉到他的爱意自然也看出他的躲闪,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将妖狐从石头上抱下来,整理好被他揉乱的衣领重新扣上面具,还不忘带着调戏意味暗示下害羞的狐狸,“有些事确实回去做更合适。”
听他这般说着妖狐紧张得连尾巴尖都绷直了,绯空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他愣在原地便伸出手,“怎么了?”
妖狐拒绝不了绯空的感情,更是拒绝不了他向自己伸出的手,闻言只是摇摇头,将手放在他手心里,被绯空握紧了,两人相携着走了回去。
刚进门就闻到浓浓的酒味,绯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妖狐,见他还是茫然的表情侧身遮住他的视线,揉揉狐狸的发顶,“汝先去休息。”
“好。”妖狐没有多想,朝自己房间去了,关门前悄悄回头看,却见绯空仍旧站在原地笑着看他,将自己的小动作看了个正着。
妖狐猛得关上门,靠在门后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扑到床上打了个滚。
“汝可还清醒?”绯空站在门口盯着黑金看了半晌,跨过一地狼藉酒坛,在他面前蹲下。
黑金没有动也没有理他,仍旧闭着眼靠在墙边坐着,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汝可是在埋怨吾。”
黑金不理他,绯空还是径自说了下去,“别把责任归在妖狐身上,他没有做错什么。”
“你是故意的。”听他提起妖狐,黑金还是开了口,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还带着被酒精浸泡过的沙哑。
“吾不是。”
“你说不是便不是吧。”黑金撑着想站起身,被绯空扶着手臂黑金甩开他自己站起来踉踉跄跄朝床榻走去,“你来做什么,展示你作为胜利者的优越感吗。”
“黑金。”
“你看你又是这样——一副兄长为我考虑的说教语气,怎么样,从我身边把他抢走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你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我动了心。
黑金没有与妖狐说过,更不可能在绯空面前说这些,“我要休息了,你去陪他好了。”
“如果你愿意,吾可以让一步。”绯空站在黑暗里轻轻开口,黑金最初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嘲讽道:“你怎么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