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岳九在留人堂的第四十三个年头,梅瑛来了。
前天夜里,沈秋就告诉刘岳九,“收拾收拾,你那位老相好要来了。”刘岳九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沈秋就走了。第二天一天还没怎么亮,星星都还挂着几颗,刘岳九就被沈秋带到大堂等着。
“待会地府的人会来,你不要给我出什么岔子。”刘岳九点头称好,实际上他现在心里乱的不得了,他忽的就想到近乡情怯四个字。不知道如今梅瑛怎么样,算来,当年他俩分别时,梅瑛正是二八芳华,如今他在留人堂呆了四十三个年头,说明梅瑛如今也已六十高寿,应当过得很好。
一阵风吹过,刘岳九倏地就想到了他遇见鬼差的那个晚上,风和如今的一样寒冷刺骨。果不其然,那阴风吹过后,两个身影出现了,居然还是老熟人——林砚和张知为。张知为打着哈欠进的门,“唉,我们这知道沈公子要人,这天都还没亮呢,就急忙赶了过来,这份情谊沈公子可要接着啊。”
沈秋看着眼前一脸嬉笑的人,他旁边站着的那个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笑了,地府的人从来只在黑夜巡逻,天要是亮了,二位只怕过不来吧。”
张知为听了只“嘿嘿”两声,“沈公子要的人我们可带到了,喏。”说着露出身后一个白发苍苍老婆婆的鬼魂。
刘岳九看着那位老婆婆一时间百感交集,他也曾想见到梅瑛时她定然已芳华不再,只是一下子还是不免有些唏嘘。他迎上前想要握住梅瑛的手,有怕太唐突,到跟前又放下了。“你……梅瑛……”他欲言又止,“这么多年……”
梅瑛此时看着仍是当年模样的刘岳九,眼眶倏地就红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样子……”她压下心中的冲动,作了个揖,“当年我被兄长带回家,原来他与爹爹早就为我说好了一门亲事,只一个月后,我便被嫁到了有名的富商王家。夫君……他待我……我虽并不心怡他,但好歹在王家吃穿不愁,有一个栖身之所。夫君之后又娶了几房妻妾,只我不屑与他们争宠,最后倒也圆满。”
“如此想来,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梅瑛眼底的泪蜂涌而出,“这番来看,你心里应当也有不少苦,不然怎会留恋在这世间呢?刘……郎,你还恨我吗?”
“恨?何来这一说,我只恨我自己无用,没法护你一生周全。”刘岳九看着梅瑛,就这样望着她的眼睛,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两人恩爱时,梅瑛的眼神含情脉脉,每每看着那双眼,它就像涌着万水千山,下一刻就要流出来一般。他知道如今他们已经殊途,最后拥住那个叫自己刘郎的女子,“你平安,就好。”
☆、刘岳九(七)
张知为看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很困?”林砚在旁边忍不住问道。“林砚,我好无聊啊。”张知为小声说了一句,他本来就觉得人间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没什么意思,如今看他们二人故人重逢心里也生不出什么感慨来。
“……再等等,一会,阎王要来。”
“恩?”张知为对阎王要来这件事感到有些诧异,“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阎王似乎当初曾和沈秋有过交集,也不知在暗暗谋划些什么。不过阎王如何与他们二人无关,张知为想着还伸了一个懒腰,“林砚,是不是阎王来了我们就能回去了呀。”
“恩。”林砚点点头,“应该快了。”
另一边与张知为有着同样态度的沈秋也颇受不了眼前的状况,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刘岳九一心想着叙旧把正事给忘了,于是他从椅子上起身,“不知二位可否回避一下,他们二人许久不见,只怕有二位在也不敢互诉衷肠。”
张知为听了鼓着个腮帮子,这是纯粹想把他们二人支开啊。“好啊。”他拉了拉林砚的袖子,反正他也对这些事情没兴趣。
“后院西厢房空房间多的是,二位若是不嫌弃,可以小憩片刻。”
等两位鬼差离开后,沈秋仰起下巴示意。刘岳九斟酌一番才问“梅瑛……我生前可有曾与你讲过见到什么奇怪的书信文字么?”
“奇怪的书信文字?”梅瑛疑惑地看着二人,“这……我想想……”她现在已是鬼魂,在留人堂转悠了好一会,自己穿过了桌椅都不知,才慢吞吞地说“我记得你被我大哥赶出梅府后我们每每相见时间都很短,你总爱同我讲些奇闻异事逗我开心……”她皱着眉,刘岳九和沈秋看她的样子都以为没有什么希望了,不料她忽然停了下来,“我似乎依稀记得有一次你曾同我说在翻阅四书五经时无意间发现其中夹杂着一张纸,上面记载着极东之地有一个人名为……”
“沈秋。”
“啊,似乎的确是这个名字……你当时同我说的并不多,我也以为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如今细细想来,所有的事情中只有这件最奇怪,只因你和我说,那纸像是从一本书中的一页却未有撕扯的痕迹,而且莫名藏在一本书中,毫无来由。”
沈秋叹了口气,总算不是毫无线索,“那他有说那纸上具体写了什么吗,除了极东之地有一个叫沈秋的人还说了别的吗?”
梅瑛看向那个在案台旁站着的人,微微欠身,“老朽只记得这些,他并未同我说太多。”
沈秋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刘岳九听到梅瑛的话自己心里多了几分计较,自己生前居然真的有见过一张奇怪的纸,想来,就是因为那个,自己才来到了极东之地?不过他没有纠结多久,就听得耳边传了两道声音,“恭迎阎王大人。”林砚和张知为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随着他们话音刚落,留人堂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林砚他们口中所说的阎王大人。
“行了行了,又不是在地界,我也就到人世随便转转,不必行礼了。”阎王踏进这留人堂,林砚二人在他身旁站立,梅瑛小小地行了礼也随林砚他们站至一旁。
沈秋带着刘岳九向阎王行了礼,“我这小地方只怕会怠慢了阎王大人,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阎王笑着“好说好说。”微微摆了摆手,林砚和张知为便带着梅瑛离开了。
沈秋也带着阎王走向后院,刘岳九一人在大堂颇有些凄凉之意。“此生还能再与梅瑛团聚,倒也不算亏。”
沈秋带着阎王来到了自己对门的房间,阎王找了把椅子笑眯眯地坐下了。
“沈秋特将大人带来此处,是有些事情实在想不通,想向大人请教。”
“哦?是何事,说来听听。”
“大人当初同在下说的是希望在下能留在此处帮大人消厉鬼之气,可这刘岳九却并不是厉鬼,而且他当初来我这,我原以为是受到指点,可后来看来,包括林砚那些鬼差似乎都不知情此事啊。”
阎王听完沈秋的话依旧神色如常,沈秋都怀疑阎王那笑是出生时被下了一刻不这样笑就会死的诅咒。阎王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怎么就知道刘岳九不是厉鬼,虽说他现在看上去倒是纯良,不过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未必知道……”他笑呵呵地呡了口茶,“不过我手下的鬼差对此事不知情倒的确是我一时疏忽。我当初叫手下的人将此事都传达一下,自己公务在身一时就忘了问他们进展了,更何况他们也并不认得刘岳九此人,误以为是逃窜的鬼魂也是情有可原,也希望沈公子叫你的人莫要太招摇。”
说完,阎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望向沈秋。沈秋作揖,“沈秋明白。”阎王便起身走了出去,到大堂,刘岳九还站在那不知想些什么,林砚他们早已离开。“沈公子不必再送了。”说着,阎王便不见了,只能听见声音越来越远。刘岳九上前想要说些什么,沈秋看着他,露出一个极冷的笑。刘岳九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秋作势便要掐过来,刘岳九只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忽的变成了大堂黑黝黝的顶,呼吸也不畅快起来。
沈秋只作了个法圈住他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随后又在空中顺着刘岳九的身体直直地划了一道。刘岳九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开膛破肚一般,有什么东西想要剥离出去,身体就像离了水的鱼一般苦苦挣扎。痛苦之际,他似乎听到沈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先前那种痛苦慢慢消退。不过他还没缓和一下,自己又觉得脖子被勒的难受,明明是个鬼魂却觉得自己又感受到做人时脖子被勒住不能呼吸的感受,他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中,什么都没有了,似乎是晕过去了。
刘岳九自己觉得恢复意识来已经过了很久,但实际上也不过片刻的事。沈秋站在他旁边冷冷地看着他,“看来那个东西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沈秋皱皱眉,那个东西不仅剥离不开,甚至使得刘岳九的魂魄比常人更加稳固。他蹲下身直直地看着刘岳九的眼,“你要知道,阎王竟然没将你要回去你便只有我这留人堂一处可呆。我暂且不知道你身上藏的秘密是什么,不过你要记得你这条命不可轻易丢掉。”说完,沈秋梅等刘岳九的回应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岳九这部分就算结束了,接下来他还会出现,不过没有这么主要了。
☆、请假……
用小黑屋码字,今天突然打不开了……卸了重下啥都没了……关键是我大纲在里面啊……作者哭会……
☆、王品茗(一)
作为人时,刘岳九没有太多感觉,他从出生到懂事到近梅府与梅瑛相遇到死去,这之间也不过短短十几年光景,因而之后的几十年刘岳九每每回忆起自己做人时的事都很模糊,似乎支撑他的只剩下了想要见见梅瑛的执念。然而,如今他的心愿已了,代价也就随之来了——寂寞。
自从那次见过梅瑛后刘岳九便格外地沉默。他以为见到了梅瑛,他的人生可以划伤一个不错的句点,可惜他不知道他的命运才刚刚开始。当一个鬼实在太孤单,刘岳九的地盘只有留人堂那么大,自从他被沈秋几近杀死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人家案板上的一条鱼,别人想要他什么时候死他都多活不了一秒,于是他很识时务地保持了沉默,沈秋不是个适合交朋友的角色,这是他得到的教训。于是,连在留人堂刘岳九都小心地避开沈秋,以防那位大神什么时候看自己不顺眼又掐自己脖子一遍。不过有时候刘岳九也会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时光飞逝,刘岳九已经在留人堂度过了第三百个年头,他自己似乎都更加习惯当鬼的日子,连与人交谈都快忘了——他是鬼,没有人能听得见他的话。因而在沈秋大赦给他实体让他可以与其他人交谈时他居然回自己屋子里去了。虽然这对于鬼来说是个天大的恩赐,但这馅饼来得太突然,一时把他砸晕了。
刘岳九在自己屋子里坐着,他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脚是实实在在挨着地面的,几十年没当人的刘岳九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实在是太不习惯了,刘岳九心想,以后自己一定要记得别老是从门外飘进去,筷子的拿法应该还记得,怎么说话应该也没忘,不要忘了别人看的见自己……刘岳九给自己定了一堆重新做人的条条框框,最后总结道,做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化成实体这件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沈秋说过从魂魄变成肉身要过成千上万年,他不过是施了法让刘岳九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他没吃东西不会死,被人捅了一刀也不会流血,不过是多了层壳,骨子里还是那个魂魄。但简单地施法还是容易被鬼差寻去,因而他让魂魄堪堪长出一层皮来,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
刘岳九对这个从魂魄中长出一层皮来的说法很是疑惑,沈秋只是瞥了他一眼,道他运气好,跟一个宝物融为一体才有了机缘。说完他又回房去了,刘岳九暗自感叹道高人不愧为高人,什么都不说,吊他们这些普通人胃口玩呢,不过,刘岳九也很疑惑,这几百年来沈秋基本不出门,那他都不会觉得寂寞吗?
刘岳九试着摸摸桌上的杯子,他的手还没有完全化为实体,但他已经能感觉到茶杯的纹理了。他尝试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个动作许久不做导致他倒茶的时候非常生疏,险些将茶水倒出杯外,好在他练习了几次便又找回了昔日的手感。他捧着杯子,看着自己的手臂已经慢慢显露出,此时握着杯子的手终于感觉到了杯壁的热度。刘岳九被这感觉惊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新活过来的一天,这一切太奇妙,他之前想都不敢想。他沉默着,沉默着,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然后,他听到,自己的胸膛里传来了“咚咚”地心跳声,一次比一次有力,一次比一次坚定。
其实这次沈秋给刘岳九实体不是没有原因的。说其来由不过是刘岳九在留人堂外听见过人声,他好奇心一作祟便往屋外看了会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刘岳九才发现留人堂这鸟都不来得地方居然有了户人家。发现这件事实在对他太过刺激,他忍不住出声“这是得有多想不开啊。”不过他一出声才想起根本没人能听得见他讲话,于是又闭嘴了。
留人堂周围有人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初刘岳九找到这个地方不说千辛万苦也是大费周章,几百年来他一直都与山林野兽作伴,也因为沈秋的缘故,他一直以为这个地方只有非人的生物才能来,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到这里,而且看上去只是几个普通人?
刘岳九忍不住又去观察了一下,他眼里的普通人是一家三口。白天男人负责打猎,女人在家做针线活,教孩子。晚上男人通常收获颇丰地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美美。但就是这温馨又普通的一幕在刘岳九看来怎么样都奇怪,毕竟这里已经几百年都没有活人出现了。刘岳九带着满腔的疑惑将他的发现告诉了沈秋。
这是他们两百多年来第一次正常地对话,沈秋听到了刘岳九的发现后,沉默了一会,小幅度地点了个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个态度刘岳九倒是不惊讶,要死沈秋一脸震惊,他才怀疑呢。他刚打算离开,沈秋就叫住了他“等等。”沈秋见他返回来便继续道“你做惯了鬼还想变成人么?”刘岳九简直被他问懵了,这是什么意思?沈秋像是没看到他眼里的疑惑一样,“我总觉得这件事说不定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征兆,你当个人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刘岳九搞不懂沈秋到底在想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大概也是和他身体里那个东西有关。不过沈秋并没有等他同意,大手一挥,不容置喙,留下轻飘飘一句“等一炷香你就又是个人了”便走了。所以说,刘岳九随后就直接进了自己房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郁闷到了。这个人怎么总是擅作主张呢,刘岳九心想,自己还不是像在梅府一样,沈秋就是那个老爷。不同的是,在梅府,刘岳九还知道自己是个算账的,那在留人堂自己要干嘛呢?
刘岳九深深叹了口气,看来有了实体后免不了要常常出去打探消息,只是到底会有什么呢,自己能应付得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是王品茗章,关于这位小姐姐本来就没有太多内容以致于第一章她还没有出现,嘻嘻,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
☆、番外
张知为对人间的节日没有什么概念,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又是一个能吃好东西的日子了。虽然很多人现在也是这么想的没错,但张知为觉得还是有点可惜,他从很早的时候便已经存在,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他直到现在才能正大光明地走在人间的街上搜刮各种各样的美食。现代人常常说如今过节已经没有了过节的感觉,张知为每每听到这话就很不开心,他从那个时候活过来的都没办法到人间吃点东西,你们这些人还总吵着没有以前的味道了不是故意馋人吗。
所以每次听到这种话,张知为嘴里一声冷哼,就拉着林砚走开了。
“不高兴?”林砚便被他拉着衣袖边问道。
“没,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
张知为转头看着问他问题的林砚,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他又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原本人间的节日便是祈望往后一家人幸福安康,自己身边的人永远不会变,这么想来,我倒是一直都未曾错过什么。恩,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我们去吃下一波吧!”
林砚看着突然又精神的人无可奈何,这个祖宗哦,还真是好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刚好是中秋就随手写了一个小段子出来。这个时间是在故事结束之后了,因为故事后面还有其他人所以就没写沈秋那边,以后等人物都明朗了大概也会写些小段子吧。副cp是林砚和张知为啦,他们主要就是负责发糖了,不过后面戏份多不多我也不清楚,在考虑是写个番外还是给他们再开一篇,看有没有这个精力吧。废话这么多,还是祝大家中秋开心,国庆也开心!
☆、王品茗(二)
刘岳九迈出留人堂第一步时,屋外阳光洒下来,刘岳九突然有些怀念,这应该算是他真正地迈出留人堂——之前他都是用飘的——这种感觉有些惊奇,有些怀念,有些奇特。刘岳九又感觉自己是个人了,似乎隐藏在这幅皮囊下的魂魄又得到了新生,似乎隐藏在皮囊下痛苦的,不堪的,难忘的回忆都可以忘了,他又是一个人了。
刘岳九走在路上,他在适应着新躯体的沉重感,留人堂周围都是高墙。刘岳九一直觉得很奇怪,纵然留人堂周围并没有活人,但是留人堂大门口偏偏有路,一条很长的路,可以通向有人的城镇,然而这条路上全都是你密不透风的高墙,就像被这层层的墙给围起来一样,留人堂被包在最内里。而留人堂背后通向的是深山老林,从大门完全无法想象,只有从内里向后才能看到,留人堂似乎是个奇特的存在,在城镇和森林之间划出了一道界限,不过地处其中的留人堂也不怎么普通就是了。
刘岳九顺着这条路,用他的新身躯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地走着,他倒是不担心会累的问题,既然这副身体只是魂魄的附属品,吃食他并不需要,疲惫应该也不会有才对。他来到之前看到有人的这户人家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敲门就惊奇地发现在这周围又多了几户人家,他瞪大了眼睛就像见了鬼,不对,见了鬼他到还不会这么惊讶,如今被几个活人下城这个样子还是挺丢人的。刘岳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假装只是意外到达此地的一个旅人。